破村子

马车在颠簸的路上又晃荡了好几天，他们遇到村落就住下，没遇到就趁着月色继续赶路。车轮碾过石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马蹄声与偶尔的马鞭声交织在一起。

终于，在一片荒芜之地，他们走出了国界。入眼处是一片贫瘠的土地，稀稀拉拉的人影像幽灵般晃荡。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脚下的黄土混杂着污渍，隐约还能看见几具无人收殓的尸体。林悠悠皱着眉，抬手掩住口鼻，却依然挡不住那令人作呕的气息。越往前走，雾气越浓，灰蒙蒙的视线模糊了方向。马儿打着响鼻，不安地踏着步子，似乎对这诡异的环境感到畏惧。走了许久，却发现四周景物似曾相识，仿佛一直在兜圈子。没办法，他们只能掉头返回那个破败的小村庄。

回到村庄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街道上传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抓住路人的胳膊大吼：“你看见我儿子了吗！我儿子呢！”她的眼睛通红，布满血丝，泪水和鼻涕糊满了脸颊，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旁边有些屋子大门敞开，窗户半掩，里面传来阵阵低沉压抑的哭声，凄凉得让人心头发寒。林悠悠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觉得整个村子就像一座被遗弃的坟场。

这时，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从黄土地上走过。那是位颤巍巍的老人，手里拄着一根枯树枝，动作虽慢，却还算平静。马车夫连忙跳下车，快步跑上前，喊道：“老人家——”话音未落，那老人猛地一哆嗦，转身想逃，但哪里跑得过年轻力壮的马车夫？林悠悠见状赶紧追上去，柔声说道：“别怕，我们只是问个路。”老人听到她的声音，稍微定下神来，眯着眼打量了她一番，这才松了口气：“唉，进屋说吧，小丫头。”陆子卿和马车夫紧随其后。

到了门口，老人刚要关门，却被陆子卿抢先一步挤了进去。老人顿时又紧张起来，手指微微颤抖，嘴里嘟囔着什么。林悠悠赶紧安抚道：“老人家，别害怕，这是我的随从，我们不会伤害您的。”老人听了，这才点点头，把门关严实了。

屋内简陋至极，连个完整的饭碗都没有，角落里堆着高高的柴火垛。老人颤巍巍地抽出几根干柴，用袖子拂了拂，示意三人坐下。“你们从哪儿来？”老人警惕地问道，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移。

“我们是旅人，赤国人，在这里迷了路。”林悠悠回答，语气温和。

听到“赤国”两个字，老人神色稍缓，叹息道：“哎，这些年碰到赤国人，总算能让我们喘口气了。”

“怎么说？难道这里不是陆国的地界吗？”陆子卿忍不住问道，眉头微拧。

老人摇了摇头，神情复杂：“这不是陆国，也不是赤国，而是两国交界的三不管地带。原本我们村子里还算安宁，可自打陆国闹叛乱，那些士兵带着刀枪闯进来，先是抓走了青壮男人，后来连我家老头子都不放过。本就穷得叮当响，他们还抢走了最后一粒粮食，说什么会给我们好日子过……可现在呢？家家户户连锅都揭不开了，我儿媳生了孙子也没奶水喂，村里的人要么疯了，要么饿死了，还有些人干脆吃起了人肉……”说到这里，老人哽咽了一下，伸出手抹了抹浑浊的眼泪，“我也染了病，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如果再碰上那些兵痞子，怕是早就没命了。”

听完这些话，三人陷入沉默。陆子卿垂下眼帘，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暗自咬牙，心中波涛翻涌：这些年我离开故土，他们竟敢如此胡作非为？野心果然膨胀到这般地步，不知道这片土地何时才能恢复昔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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