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稳住了。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小小的身体微微晃动,但他确实站了起来。他周身流淌的银灰色火焰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曳,仿佛在支撑着他。
他看了一眼温瓷,眼神里带着一种“等着”的意味,然后迈开小短腿,一步一顿,极其缓慢却坚定地朝着那个凝水玉脂节点走去。
温瓷看着他小小的、努力保持平衡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那个在柴房阴郁自闭的小豆丁,那个失控暴走差点把她撕碎的小煞星,此刻却像个努力完成任务的……孩子?
谢迟昼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几十尺的距离,他走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走到了凹槽边。他学着之前温瓷的样子,伸出小小的手指,轻轻触碰那层散发着乳白微光的凝水玉脂。
他集中意念,小脸紧绷。
嗡。
凹槽内玉脂层泛起涟漪,一滴、两滴……清澈的水滴缓缓凝结。
谢迟昼看着那浅浅的水洼,眼中露出一丝微弱的、如同完成了一件大事般的放松。他再次集中意念。
嗡。
一团鸽蛋大小的半透明营养膏在凹槽中凝结成型。
他小心地用双手捧起那团温软的胶质物,又看了看凹槽里浅浅的水,小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他没有容器装水。
他站在原地,小小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似乎在努力思考。几秒钟后,他做出了决定。他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将营养膏放在干净的晶藤地面上。然后,他伸出小小的舌头,像只小猫一样,俯下身,一点一点、极其笨拙地去舔舐凹槽里那浅浅的清水。
温瓷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蹲在那里,用最原始的方式喝水,心中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难言。
谢迟昼舔光了凹槽里的水,又捧起地上的营养膏,小口小口地啃咬着,眉头微微皱着,似乎不太喜欢那微涩的味道,但还是努力地吞咽下去。
吃完,他再次捧起凹槽里新凝结出的一漂水,没有喝,而是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护着,一步一顿,极其缓慢地往回走。
他走得很稳,全神贯注地盯着双手间那一点点珍贵的水,生怕洒出来一滴。那专注的样子,仿佛捧着的是稀世珍宝。
终于,他走回了温瓷身边。他蹲下身,将那双捧着一点点清水的小手,小心翼翼地递到温瓷干裂的唇边。
温瓷看着眼前这双沾着些许晶藤尘埃、却异常干净的小手,看着手心里那汪清澈见底的、不足一口的清水,再看看谢迟昼那张苍白小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紧张的黑眸……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她的眼眶,混杂着劫后余生的酸楚、被当成燃料的屈辱、对未来的绝望,还有眼前这微小却真实的……暖意。
她艰难地张开干裂的嘴唇,凑近那双小手,像沙漠中濒死的旅人,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吮吸着那一点点救命的甘霖。
冰凉清冽的水滑入喉咙,带着一丝晶藤尘埃的微涩,却比任何琼浆玉液都更让她动容。
喝完了水,谢迟昼又默默地将剩下的小半块营养膏递到她嘴边。
温瓷没有拒绝,小口地、艰难地吞咽着那微涩的胶质物。微弱的暖流在胃里散开,驱散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谢迟昼静静地看着她吃完,小小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下来,不再那么茫然无措。
他重新在温瓷身边坐下,小小的身体靠得比之前更近了一些,几乎挨着她冰冷的右臂。他再次伸出小手,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去碰那只冻伤的右手,而是轻轻抓住了温瓷左臂的衣袖,仿佛这样能让他安心。
他周身流淌的微弱银灰色火焰,似乎也变得更加温顺了一些,如同一个无形的护罩,将两人笼罩在内,隔绝着深渊传来的呜咽和悬命台冰冷的死寂。
【基础生存物资获取成功。宿主生命体征微幅稳定。】
【饲劫契约关联度:稳定(微弱提升)。】
【悬命台标准时:第一日,夜。深渊衍生物活动频率降低。】
【负债:-7355.5功德点。日息50%,利息累积中……】
【剩余寿元:3年3个月(持续微降)。】
温瓷靠在冰冷的晶藤上,感受着胃里那点微弱的暖意,感受着左臂衣袖被轻轻攥住的力道,感受着身边那微弱却真实的守护火焰……
活下去。哪怕是为了这捧到手心的水,为了身边这个努力的小煞星,为了那渺茫的“时空锚点”……也得活下去。
她缓缓闭上眼,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在沉入黑暗前,她反手,用那只还能动的左手,极其轻微地、回握了一下那只攥着她衣袖的、小小的、带着一丝暖意的手。
谢迟昼的身体似乎微微僵了一下,随即,攥着她衣袖的小手,更加收紧了一点。
冰冷的悬命台上,一大一小两个伤痕累累的身影依偎在微弱的银灰火焰中,如同深渊边缘两簇相互取暖的、随时可能熄灭的残焰。
就在这时,一直警惕观察四周的谢迟昼,小小的身体猛地绷紧了。他黑沉沉的眸子死死盯向晶台边缘,一处扭曲生长的巨大暗紫色晶簇丛深处。
温瓷也瞬间被他的反应惊醒,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那里,死寂无声。只有晶簇在幽蓝银灰的光线下投下狰狞的阴影。
然而,几息之后。
“沙…沙沙……”
一种极其轻微的、仿佛无数细小骨节摩擦晶面的声音,从晶簇丛的缝隙深处传来。这声音比墟骸虫幼体的嘶鸣更隐蔽,更令人毛骨悚然,带着一种粘稠的恶意,在寂静中蔓延开来。
谢迟昼周身微弱的银灰火焰猛地一窜,如同受惊的幼兽炸起了毛。他攥着温瓷衣袖的手收得更紧,小小的身体微微前倾,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充满威胁意味的呜咽。
温瓷的心沉到了谷底。又是墟海衍生物!而且听这声音,数量恐怕不少!它们被刚才幼体的死亡和血腥引来了?还是被谢迟昼身上那特殊的气息吸引?
“沙沙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近!晶簇的缝隙间,开始出现一点点的、幽绿色的反光!如同无数双恶毒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
是蚀骨晶蚁!一种比墟骸虫更小、更灵活、数量更庞大、以啃噬能量晶石和生物骨髓为生的恐怖群居生物!它们坚硬的颚齿能轻易咬穿低阶护体灵光!
温瓷头皮发麻。完蛋了!一只两只或许谢迟昼还能勉强对付,但看这动静,怕不是有上百只!以他们两个现在的状态,根本就是砧板上的肉!
“跑……快跑……”温瓷用尽力气,嘶哑地对谢迟昼低吼。她动不了,但他或许还能挣扎一下!留在这里,两个人都得被啃成白骨!
谢迟昼却猛地摇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强烈的抗拒!他非但没有松开温瓷,反而伸出另一只小手,死死抓住了温瓷冻伤右臂的衣袖——尽管那触感冰冷僵硬得让他指尖一颤。
他的身体爆发出一种近乎蛮横的守护意志,周身的银灰火焰剧烈地波动起来,颜色似乎更深沉了一分!他死死盯着那涌出绿光的晶簇缝隙,牙齿紧咬着下唇,甚至渗出了一丝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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