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密室

我喘着粗气，背靠着墙。瑶瑶的手还抓在我掌心里，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头顶传来脚步声，铁鞋底踩在地板上，哒、哒、哒，像钟表的滴答。

"躲不下去了。"我说。

瑶瑶没说话，只是把钥匙攥得更紧了些。那把倒三角形的钥匙已经锈迹斑斑，边缘还沾着暗红——是血。

我忽然想起刚才便利店那个姑娘手腕上的伤疤，也是个问号形状。

"你真的叫林瑶？"

她抬头看我，眼神有点恍惚："你觉得呢？"

我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整栋楼都在晃，天花板的灰尘簌簌往下掉。日光灯管忽明忽暗，镜面墙上映出无数个扭曲的我们。

"他们来了。"瑶瑶小声说。

话音未落，楼梯口就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人拖着铁链往上爬。每一步都伴随着刺耳的刮擦声，听得人牙根发酸。

"往这边！"瑶瑶拽着我冲向手术室。

门砰地一声关上。无影灯还在亮着，照在金属台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手术器械整齐地摆放在托盘里，镊子、剪刀、锯子……应有尽有。

"这地方太敞亮了。"我说。

瑶瑶却笑了："等会儿就黑了。"

她走到墙边，掀开一块活动板。后面藏着个老式配电箱，铜制旋钮上全是锈迹。

"你到底在这待多久了？"我问。

她没回答，只是转动旋钮。整个房间瞬间陷入黑暗，只有手术台旁的应急灯还亮着微弱的红光。

门外的脚步声停了。接着是锁孔转动的声响。

"三秒。"瑶瑶压低声音，"他们进来后三秒就会动手。"

我抓起手术刀，手心全是汗。金属把手冰凉，贴在皮肤上让我打了个激灵。

门开了条缝。

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门口，手里还是那台冒火花的仪器。他的脸在红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像是用蜡做的假人。

"找到你们了。"他说。

我正要冲上去，却被瑶瑶拉住。她慢慢往前走，站在我和医生之间。

"你不是说过吗？"她开口，声音很轻，"只有双生子自愿献祭，才能关闭镜核。"

医生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看过照片。"她说这话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边缘还残留着蓝液，但能看清上面并肩站着的两个孩子。

是我和瑶瑶五岁生日那天拍的。

"可你们已经……"

"所以我要重来一次。"瑶瑶打断他，"这次，换我来选。"

医生突然笑了："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三年前的错误，早就注定了结局。"

"那你说说，"她往前走了一步，"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医生举起仪器，蓝火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窜："让你们亲眼看看吧。"

蓝火扑面而来的一刹那，我看到了画面。

车祸现场。暴雨。救护车鸣笛。医院走廊的日光灯。还有……两个躺在病床上的病人。

一个是瑶瑶，另一个……

是我。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原来三年前那场车祸，我已经死了。是瑶瑶用某种方法把我救了回来，代价是成为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

"所以这就是真相？"我问。

瑶瑶点点头："每次现实重置，我都会失去一部分记忆。但这次不一样，我找到了真正的容器。"

"等等，"我后退一步，"你是说……"

话没说完，医生就扑了过来。他手里多了一把手术刀，刀刃在红光下泛着寒芒。

我挥刀格挡，金属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刀锋划过我的手臂，温热的血流下来。

"别碰他！"瑶瑶尖叫。

医生的动作顿了一下。就在这时，我看到他的脖子上有道伤疤，形状像个问号。

和便利店姑娘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你们到底是谁？"我一边后退一边问。

"守门人。"医生冷笑，"负责清理不该存在的东西。"

"比如双生子？"

"比如你们这种扰乱平衡的存在。"

他又扑过来。这次我躲开了，反手一刀划过他的手臂。蓝火喷溅而出，烧到了手术台上的布单。

火势迅速蔓延。

"跑！"瑶瑶喊。

我们冲出手术室，身后传来爆炸声。热浪推着我们往前摔去。楼梯间的玻璃全碎了，月光洒进来，照在瑶瑶苍白的脸上。

"你还好吗？"我问。

她点点头，但从嘴角溢出血丝。

我们继续往上跑，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到顶层时，门又被焊死了。

"这次我来。"我说。

拔出钥匙刚要插进锁孔，门突然开了。不是推开的，而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撞开的。

一个身影跌了出来。

是那个自称妹妹的女孩。她胸口插着半截铁链，血正顺着链子往下滴。

"你……"我愣住了。

"对不起。"她声音很虚弱，"我骗了你。"

瑶瑶扶住她："你终于来了。"

我看着她们俩，脑子里一团乱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是同一个人。"妹妹女孩抬头看我，"或者说，是同一段记忆分裂出来的两个人。"

"什么意思？"

"三年前那场车祸后，瑶瑶强行打开了镜核。"她咳出一口血，"为了把你救回来，她分裂了自己的意识。一半留在现实，一半困在镜像世界。"

我后退一步，撞到墙上："所以你们……"

"所以我才会失忆。"瑶瑶说，"每次现实重置，都会抹去一部分记忆。但这次不一样，我找到了真正的容器。"

"就是你。"妹妹女孩看着我，"当双生子的血混合在午夜，镜核就会觉醒。而你，就是最后的钥匙。"

楼下传来脚步声。很多，很杂乱。

"他们来了。"瑶瑶说。

"那我们怎么办？"

"跳。"妹妹女孩指了指天台边缘，"下面就是镜渊。"

"可那是……"

"唯一的机会。"瑶瑶抓住我的手，"相信我。"

我看了看楼下，又看了看她们。两个女孩，两种记忆，却都是为了我。

"好。"

我们手拉着手，纵身一跃。

坠落的感觉很奇妙。像是漂浮在梦里。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消毒水和白菊的香味。

我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医院的味道，日光灯的白光，还有……熟悉的疼痛。

病房里坐着个护士。

"醒了？"她问。

我点点头，想坐起来，却发现手臂上有纱布。

"你昏迷三天了。"她说，"车祸后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我妹妹呢？"

护士愣了一下："你有个双胞胎妹妹？"

"对，她……"

话还没说完，病房门开了。瑶瑶走了进来，右耳垂那颗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你终于醒了。"她说。

我笑了："欢迎回家。"

窗外飘着雪，白菊的花瓣落在窗台上。

一切都结束了，又好像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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