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片在黑雾中缓缓旋转,扭曲的身影越压越低。我后背紧贴铁轨,能感觉到金属的寒意正顺着脊梁往上爬。
"跑啊。"那个声音又响起来,这次是从胸腔深处传来的。掌心伤疤突然爆发出灼热,白发像活物般顺着手臂蔓延。镜面在我胸前剧烈震动,映出瞳孔里浮动的金色符文。
黑影伸出扁平的手爪,空气瞬间降到冰点。我本能地抬手格挡,却发现动作快得不可思议。指尖擦过黑影表面时,它发出尖锐的嘶鸣,像是被沸水浇到的毒虫。
"用镜子!"声音急促起来,"照它胸口!"
手腕上的白发突然绷直,像指南针一样指向黑影心口。那里有个暗红色的漩涡,正在疯狂吸收周围的光。我翻转小镜子,金光乍现的刹那,黑影发出凄厉的惨叫。
玻璃碎片应声炸裂,黑雾迅速消散。我踉跄着扶住铁轨,发现镜面倒映的自己瞳孔全变成了金色。更诡异的是那些藤蔓纹路,正沿着铁轨往我脚下蔓延。
"你终于醒了。"鸦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过太晚了。"
头顶传来碎裂声,月光突然变得刺眼。天空裂开三道缝隙,无数银色丝线垂落而下。每根丝线末端都系着一面镜子,像风铃般轻轻摇晃。
"镜渊之王的血脉觉醒需要容器。"声音带着笑意,"幸好我们准备了双份。"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铁轨开始扭曲变形。我看见自己的倒影从积水里爬出来,动作却比本体慢了半拍。那是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眉眼和我一模一样。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倒影开口说话,声音却带着电流杂音。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和我一样的伤疤,只是已经完全变成金色。
我后退半步,脚跟撞上什么东西。低头看去,竟是个水晶棺材,里面漂浮着穿睡衣的女孩。瑶瑶的脸苍白如纸,但最让我心惊的是她胸口的血渍——靛蓝色的纹路和我的伤疤完全一致。
"你们..."我声音发抖。
"多完美的镜像对称。"倒影伸手轻抚棺材表面,"她承受的痛苦会转化为你的力量。每根白发都是计量器,第九十九根时..."
我冲上去猛砸棺材,拳头却被无形屏障弹回。倒影露出悲悯的表情:"你以为救她是目的?你才是实验品。"
脑海突然涌入大量记忆碎片。医院里温柔的主治医生,巷子里递来糖果的陌生人,甚至三年前撞断我腿的醉汉——他们的眼睛都在同一刻闪过金光。
"所有遭遇都不是偶然。"倒影的声音像催眠曲,"你在出生前就被选中了。"
我攥紧小镜子,镜面突然映出自己背后的情景。无数银丝正从天而降,末端的镜子组成巨大的阵型。每个镜面都映出不同年龄的我,从婴儿到少年,最后定格在昨晚——那时我刚发现影子里的城市。
"瑶瑶..."我咬破舌尖维持清醒,血腥味混着茉莉香在口腔弥漫。
倒影的笑容凝固了:"别忘了契约第一条。"
剧痛突然袭来,像是有无数钢针在血管里游走。我跪倒在地,看着指甲缝渗出金色液体。那些液体滴在地面,竟腐蚀出和藤蔓纹路相同的图案。
"他在挣扎。"远处传来鸦羽的声音,"开始第二阶段。"
水晶棺材突然裂开,瑶瑶的身体缓缓飘起。她的头发无风自动,每根发丝都泛着银光。当第一缕发丝触到我额头时,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记忆如潮水涌来。
五岁那年发烧的夜晚,妹妹握着我的手说"哥哥别怕";暴雨天她踮脚帮我擦汗的样子;还有上周生日时,她偷偷把最后一块蛋糕推到我面前...
"住手!"我嘶吼着砸向最近的镜子。所有镜面同时炸裂,银色丝线缠住我的四肢。剧痛中我听见倒影的冷笑:"看好了,这才是真相。"
画面闪现:某个实验室里,我和妹妹躺在并排的培养舱中。穿着白大褂的人在我们身上做标记,他们的胸牌在强光下反光,隐约能看到"镜渊计划"字样。
"双生子最适合做对照实验。"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林瑶的痛苦阈值比预期高37%,正好用来唤醒宿主基因。"
我疯狂挣扎,但更多银丝缠上脖子。瑶瑶的身体开始发光,银色光点顺着发丝流向我。每接触一点,就有一段记忆消失——和妹妹在公园放风筝的下午,生病时她熬的姜汤,还有...
"不!"我咬破舌尖,用疼痛维持清醒。小镜子突然滚烫,镜面浮现出金色符文。那些符号自动排列组合,最后凝聚成一把钥匙形状。
"原来如此..."我突然明白什么,猛地将镜子按向胸口。符文化作流光没入皮肤,体内顿时掀起滔天巨浪。
银丝接连崩断,藤蔓纹路开始逆向流动。我抓住最后一根断裂的银丝,借力荡向飘浮的瑶瑶。在触碰到她手指的瞬间,我听见细微的啜泣声。
"哥哥..."她的眼皮颤动,"好冷..."
倒影突然暴起,朝我们扑来。我翻身挡住攻击,感觉肋骨发出脆响。血从嘴角溢出,在地上画出新的纹路。那些纹路和妹妹胸口的伤痕渐渐重合,开始发出幽蓝光芒。
"时间到了。"鸦羽的声音带着怒意。站台顶棚轰然倒塌,血月被乌云吞噬。我抱起妹妹坠落,落地时恰好踩在某个纹路交叉点。
空间扭曲了。
我们穿过层层叠叠的镜面,最后摔进一个布满裂痕的房间。四周墙壁全是镜子,每面镜子里都在重播不同时间段的画面——我送外卖的日常、深夜在街头游荡的身影、还有...
"这是哪里?"我轻声问怀中的妹妹。
"我们的...家。"她睁开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镜渊最深处。"
我想说什么,却听见身后传来碎裂声。最大的那面镜子出现蛛网状裂纹,金色光芒从裂缝中渗出。某种古老而强大的力量正在苏醒。
"别碰那些镜子!"瑶瑶突然抓住我手腕,"每面镜子都是记忆封印,打破就会..."
她话音未落,第一道金光已穿透镜面。我看到七岁时的自己蹲在墙角哭泣,远处传来母亲的哭喊声。那声音和此刻的警报声一模一样。
"哥哥小心!"妹妹推开我。某个身影从镜中窜出,抓住了她的脚踝。那是另一个"林瑶",但眼神冰冷,胸前的伤疤泛着红光。
我扑过去扯住妹妹的手,三方拉扯间,我们同时跌进那面镜子。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实验室里的试管、写满数据的白板、还有...
"停!"我大吼一声,抓住某个画面。那是张泛黄的实验记录,上面赫然写着"双生子基因同步率99.8%"。
妹妹突然笑了:"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我们互相伤害了吧?"
她胸口的伤疤开始发光,和我手腕上的白发产生共鸣。某种温暖的力量顺着相连处流动,我感觉体内涌起奇异的暖流。
"不是互相伤害..."我盯着她逐渐恢复血色的脸,"而是互相拯救。"
背后的镜面接连碎裂,金光越来越盛。我握紧妹妹的手:"准备好一起醒来没有?"
她眼中泪光闪烁:"这次换我保护哥哥。"
我们十指相扣,朝着光芒最盛处走去。身后传来镜子全部碎裂的声响,像是无数枷锁同时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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