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血味,我死死攥着妹妹的手。三年前的医院走廊,瓷砖缝里还嵌着当年我摔碎的玻璃杯碴子。
"哥哥..."
"嘘。"
黑西装男人的脚步声就在头顶。我们蜷在消防通道的台阶上,能听见他皮鞋跟敲击地面的脆响。妹妹的呼吸喷在我脖子上,带着药水味儿——她现在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消毒液混着铁锈。
脚步声突然停了。
我屏住呼吸。透过楼梯扶手的缝隙,看见那双锃亮的皮鞋正对着病房门。男人摘下墨镜,露出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双生子同步率95%..."我咬紧牙关。原来从娘胎里就开始了,那些看似偶然的车祸、生病,全是他们安排好的实验。
妹妹突然抓住我手腕。她的手冷得吓人,掌心却在冒汗。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急诊大厅里,我的轮椅旁蹲着个小女孩。她胸前的金色铃铛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正一颗颗捡起我们撞翻的苹果。
"她不该在这儿。"妹妹的声音发颤,"三年前根本不存在。"
小女孩抬起头笑了。我这才发现她的瞳孔是金色的,像融化的金属。她张开嘴,却没有声音,只是做了个口型。
"欢迎回家。"
妹妹猛地拽我往后退,后背撞在铁门上发出巨响。黑西装男人的头颅180度扭转,朝我们这边看来。
"跑!"
我们冲出医院时,夜风卷着落叶扑面而来。妹妹拉着我钻进小巷,黑暗中能听见铃铛叮当作响。转过第三个街角,她突然把我推进垃圾桶后面。
"别出声。"
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从巷口走过,每人脖子上都挂着七个铃铛。最后一个经过时,我闻到他身上有股腐烂的苹果味儿。
等脚步声远去,妹妹才松开捂着我嘴的手。她指尖残留着刚才抓墙壁留下的水泥灰,在月光下泛着青白。
"他们换了追踪方式。"她盯着自己手腕上的伤疤,靛蓝色纹路正在缓慢流动,"铃铛人比鬼差难缠。"
我扯开衣领,那里有根白发贴着皮肤生长。它突然绷直,指向我们来的方向。
"该死。"妹妹脸色煞白,"他们激活了同步信号。"
整条街的路灯同时熄灭。远处传来玻璃碎裂声,接着是此起彼伏的铃铛响动。妹妹抓住我手腕就跑,她的体温低得反常,掌心却烫得惊人。
"去哪?"
"汽修厂。"她喘着气,"那里有实验室的..."
尖锐的刹车声划破夜空。一辆黑色轿车横在路口,车顶灯牌显示着"出租车",可挡风玻璃后坐着个戴金铃铛的小女孩。和医院里捡苹果的那个一模一样。
"上当了。"妹妹突然急转,拽着我冲进旁边便利店。货架被撞倒的声响中,我听见她说:"记住,不管看到什么都别..."
玻璃幕墙轰然炸裂。不是轿车撞来,而是从店内——某个身影撕开了空间。戴七个铃铛的男人从裂缝里伸出手,五指成钩抓向妹妹。
"瑶瑶!"
我扑过去格挡,那人的手指擦过我脸颊。剧痛炸开的瞬间,我看见无数画面:妹妹被绑在手术台上,胸前切开巨大的伤口;我躺在隔壁病房,胸口插着同样的银色导管;还有...
"哥哥小心!"
第二只铃铛人从冷藏柜里钻出来。妹妹抄起货架砸过去,罐头滚落满地。她拽着我往后门跑,身后传来易拉罐自动拼接的咔嗒声。
"他们用的是同步复制。"妹妹踹开后门,"碰到什么就能复制什么。"
我们冲进暴雨中的街道。妹妹突然站定,我差点撞上去。前方六个铃铛人呈扇形散开,每个人胸前的铃铛都在共振。
"跑不掉了。"妹妹松开我的手,"听着,等会我要..."
"不要命的买卖!"刺耳的刹车声中,一辆外卖电动车撞进人群。骑手掀开头盔大喊:"林默!接着!"
是站长!他扔来的保温箱砸中第一个铃铛人,红汤四溅。那人发出尖啸,胸前铃铛接连炸裂。
"走啊!"站长猛转车把,"往西街废车场跑!"
我们跟着电动车在小巷间穿梭。妹妹忽然拽住我:"等等!"她指着车尾箱,"站长不对劲。"
站长后颈有根白发,和我身上的一模一样。每当转弯时,他的影子都会滞后半拍。
"是副本。"妹妹咬破嘴唇,"但他们不知道这点。"
她突然抢过我的手机,按下某个号码。站长后颈的白发猛然绷直,整个人开始抽搐。电动车失控撞向电线杆的瞬间,妹妹拉着我跃过路障。
"为什么?"
"同步信号干扰。"她指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灯牌,"广告牌每分钟闪七次,刚好能扰乱铃铛人的频率。"
我们冲进废弃汽修厂时,雨下得更大了。妹妹径直走向最里面的车间,那里堆满生锈的汽车零件。
"就是这儿。"她抚摸着某个发动机缸体,"当年实验数据就是从这里泄露的。"
我突然感觉头晕。手腕上的白发开始发光,和妹妹胸前的伤疤共鸣。某种记忆碎片涌入脑海:父亲最后的研究笔记,母亲临终前塞给我的铜钥匙,还有...
"哥哥!"
铃铛声已经包围厂房。妹妹掏出个小瓶子,里面装着蓝色液体。她手腕一抖,液体泼在墙上形成个发光的符号。
"这是..."
"爸爸留下的净化剂。"她将瓶子塞给我,"等会我会吸引他们注意,你找到主信号源..."
"放屁!"我抓住她手腕,"要死一起死!"
她的眼泪突然落下来:"你以为我想把你拖进来?可只有双生子的血才能..."
车间大门轰然洞开。七个铃铛人在闪电映照下泛着金属光泽,他们胸前的铃铛开始高频震动。
妹妹把我推进某个空油桶。"记住,打第七个铃铛!"
我在黑暗中听见她尖叫,接着是玻璃碎裂和液体飞溅的声音。当忍无可忍时,我冲出去举着瓶子大喊:"来啊!"
所有铃铛人转向我。第一个人的铃铛刚响,瓶子已经砸在他脸上。蓝色液体泼溅而出,他发出非人的惨叫,胸前铃铛接连炸裂。
更多铃铛声逼近。我翻身爬上工作台,瞥见妹妹正在和第七个铃铛人缠斗。她胸前的伤疤已经蔓延到脖颈,却还在朝我笑。
"三、二..."
当最后一个数落地,我跳下去砸碎最后一个铃铛。蓝色液体在空中划出弧线,所有铃铛人同时爆裂,化作漫天金粉。
妹妹瘫坐在地,胸前的伤疤开始褪色。她抬头看我,突然笑了:"就知道你不会听话。"
我想说话,却被她按住嘴唇。她的手指很冷,却在微微发抖。
"听着,"她凑近我耳边,"真正的实验品从来不是我们。"
雨声中传来引擎轰鸣。妹妹拉着我躲进地下仓库,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重物坠地的闷响在仓库里激起尘浪。妹妹拉着我躲在生锈的千斤顶后面,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雨水顺着铁皮屋檐滴落,在我们头顶敲出杂乱的鼓点。
她攥着我手腕的指节发白。黑暗中,我摸到地上散落的零件,有扳手、断裂的传动轴,还有沾着油污的轮胎钢圈。
"往里撤。"她贴着我耳边说,温热的吐息混着血腥味,"他们不会放过追踪信号。"
我们猫着腰往深处移动。脚步声从不同方位传来,这次不是铃铛的声响,而是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妹妹突然把我按在地上,一道红光擦着我们头顶掠过。
"激光网。"她咬牙,"比预想的更糟。"
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哒声。生锈的传送带突然启动,堆满零件的推车自动滑动起来。妹妹拽着我滚进某个零件箱,机油顺着缝隙渗进来,浸湿了衣领。
"这是父亲当年的工作间。"她摸索着斑驳的箱壁,"他在这里..."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打断她的话。箱子被叉车举了起来,外面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妹妹掏出随身小刀,在箱底划出个圆孔。
六个银色人形正在车间中央列队。他们的关节都是裸露的金属,胸前镶嵌着某种发光晶体。最前面的那个转过头来——是站长的脸。
"同步率97%。"机械音从胸腔传出,"目标确认。"
妹妹的手在发抖。她将小瓶净化剂握得更紧,蓝色液体在幽暗中泛着冷光。传送带把我们送向更高处,下方的机械人正组装着什么。
"他们在重造信号源。"她盯着那些飞速拼接的零件,"必须在完成前..."
整座仓库突然震动。悬挂在空中的吊车脱轨坠落,零件如雨洒落。借着混乱,我们从箱子裂缝里跃下,滚进一堆报废的座椅。
"那边!"妹妹指着墙角的配电箱,"切断电源就能..."
追兵已经扑来。最近的那个机械人伸手抓向妹妹后背,指尖迸出电火花。我抄起座椅砸过去,却在接触瞬间被电流击退。
剧痛窜过后颈时,我看见记忆残片:父亲站在操作台前调试程序,母亲抱着年幼的我和妹妹,还有...
"哥哥小心!"
第二波电流擦过手臂。妹妹把我推向配电箱,自己却被机械臂缠住腰身。她咬破嘴唇,蓝色血液顺着下巴滴落。
"净化剂!"她在嘶吼中喊道,"注入控制台!"
我翻身跃上操作台。身后传来骨骼错位的声响,妹妹正在挣脱束缚。键盘上的指示灯疯狂闪烁,我找到标注着"主控"的插槽。
机械人的脚步包围了整个车间。就在净化剂即将插入的刹那,某个画面闪过脑海:妹妹躺在手术台上,胸口插着同样的银色导管...
"等等!"我猛地收手。
妹妹趁机挣脱出来,一脚踢开即将插入的净化剂。她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像野兽发现猎物般紧盯某个角落。
"不对劲。"她喘着气,"他们太轻易让我们找到这里。"
机械人突然全部转身。它们胸腔里的晶体同时亮起,指向我们相反的方向。一阵奇异的嗡鸣响起,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启动。
妹妹的脸色比月光还苍白:"他们要提前唤醒了。"
仓库尽头的墙壁开始移动。随着液压装置的泄压声,一扇巨大的闸门缓缓开启。寒气混着机油味涌出,照亮了里面的东西。
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妹妹抓住我的手,指尖冷得像冰。在那间密闭的舱室里,整整齐齐排列着上百个培养舱。
每个里面都有个少年,和我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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