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牢笼的终点

记忆牢笼的终

我悬在钢缆上，试剂瓶的蓝光映得手指发青。刚才那句话还在耳边回响——"你终于来了"。镜化我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又像是从我身体里钻出来的。

钢缆突然剧烈晃动，我一个没抓稳，整个人往下坠。失重感只持续了不到一秒，身体就陷进某种粘稠的液体里。银液顺着鼻腔往里钻，呛得我直咳嗽。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浮在半空，四周全是流动的镜面。

"欢迎回家。"瑶瑶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

试剂瓶突然震动，蓝光刺得睁不开眼。等视线恢复时，发现脚下踩着一块玻璃碎片。低头一看，碎片上是我和瑶瑶在游乐园的照片，背面写着："当所有记忆消失，唯有疼痛真实"。

我往前走了一步，脚下的碎片跟着移动。每一步都会触发不同的画面：下雨天瑶瑶摔碎盘子、医院里父亲把针头扎进我手臂、还有那个总在梦里出现的实验室——母亲站在操作台前，手里握着注射器。

"别看了。"镜化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些都不是真的。"

抬头看见他倒挂在穹顶的蜂巢结构里，半边脸正在修复，新生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灰色。他手里也拿着个试剂瓶，悬浮着父亲的笔迹："所有记忆都是牢笼"。

"你爸提取的记忆都掺了假。"他扯开衬衫露出胸腔，齿轮咬合处溅出火星，"真正的事实在银液里。"

试剂瓶突然发出尖锐鸣响。我低头看见瓶身刻痕在蠕动，拼凑出新的警告："时间归零即为真相"。地面开始震颤，银液箭头亮度骤增，通往地下的通道轰然开启。

"闭眼！"镜化我的吼声炸响时，蜂巢结构喷出强光。我本能抬手遮挡，却感觉视网膜里烙下了某个画面——蜷缩在蜂巢深处的人影，后颈有道和我锁骨下方一模一样的金属纹路。

警报声戛然而止。试剂瓶蓝光突然熄灭，我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听到细微的滴水声。那节奏和母亲临终心电图的声响完全一致。

"如果你还记得妈妈的生日蛋糕..."我念着纸片背面的字迹向前迈步。银液立刻漫过脚踝，寒意顺着小腿往上爬。

当我走到通道尽头时，试剂瓶突然亮起微弱蓝光，显示倒计时还剩十二分钟。头顶传来瑶瑶的声音，这次是清晰的机械合成音："林默，你不该来的。"

通风管道飘落一张照片。正面是我和瑶瑶在游乐园的合影，背面写着："当所有记忆消失，唯有疼痛真实"。墨迹未干，像是刚写好就被塞进管道。

我攥紧照片冲进电梯井，试剂瓶震动频率加快。坠落过程中看见井壁渗出更多银液，它们在眼前交织成防护网。三十米下，某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哼唱童年摇篮曲。不是瑶瑶的声音。是母亲的声音。

"欢迎回家。"这次是三重声音叠加。

电梯井底部透出幽蓝光芒，试剂瓶突然发出刺耳鸣响。我看到瓶身上的刻痕在动，那些细小的纹路正慢慢拼凑成父亲的笔迹。密道墙壁渗出更多银液，在地上汇成箭头形状指向深处。

"你以为瑶瑶真是从镜子里爬出来的？"镜化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以为他是在救你？"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试剂瓶在口袋里震动得更厉害了，蓝光映得地面发亮。我能感觉到胸腔里的银液在沸腾，金属纹路正顺着血管往上爬。

"闭嘴！"

"为什么？因为你说不出口？"他摇晃着手里的瓶子，"因为你记得那天晚上，父亲把你绑在实验台上的样子？"

我冲到控制台前按下启动按钮，红光扫过我的脸。警报声突然炸响，天花板开始塌陷，银液如瀑布般喷涌而出。我抓住垂下的钢缆荡向对面，身后传来玻璃爆裂的声响。

在逃亡中挣扎于记忆与现实之间，想起第一次见到瑶瑶时她浑身湿漉漉从镜子里爬出来，眼睛里含着泪光。"别听他胡说！"她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我知道她在哪都找不到。

脚下的银液缠住双脚，顺着裤腿往上爬，却形成通往核心的路径。我最终决定继续深入寻找真相，在塌陷中抓住垂下的钢缆。

"你终于来了。"镜化自己的低语从背后传来。

核心空间内传出瑶瑶的声音，但语气陌生而冰冷："欢迎回家。"

核心空间的冷光刺得我睁不开眼。金属地板传来细碎响动，像是玻璃碴在滚动。我抬起镜化到肩膀的左手，皮肤下的金属纹路正闪烁着幽蓝光芒。

试剂瓶突然剧烈震动，蓝光穿透眼睑，在视网膜上投出倒计时：00:12:00。

我盯着蜂巢结构深处那团黑影。它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微微动了一下。金属纹路蔓延到脖颈，灼烧般的疼痛让我忍不住伸手去摸。

"你觉得疼吗？"镜化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说明你还活着。"

我猛地转身，看见他站在我刚才的位置。他手里试剂瓶突然亮起，蓝光里浮现出母亲的画面。她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里，但这次我看清了——她手里握着的不是草莓蛋糕，而是注射器。

"这才是真正的记忆。"镜化我走近一步，"你妈根本没给你做过蛋糕。那天她只是来取血样。"

试剂瓶的蓝光突然暴涨，刺得我眯起眼。再睁眼时，发现画面变了。无菌实验室里站着穿病号服的小男孩，母亲的身影出现在玻璃窗外，手里举着注射器。

"记忆同步率87% 数据修正中"的文字在蓝光里闪烁。

"你还不明白吗？"镜化我的声音变得柔软，"瑶瑶是你意识的投影，是系统为了安抚容器制造的情感诱因。"

我后退一步，后背撞上蜂巢墙壁。银液顺着指尖往上爬，却在触及金属纹路时分开。

"别相信任何记忆。"我盯着那个摔碎盘子的画面低语。

镜化我突然笑了："那你自己呢？你是谁的记忆？"

试剂瓶蓝光突然映出另一个画面：培养舱里漂浮着上百个我，胸口都刻着双心印记。母亲站在监控屏前，记录着数据。

"欢迎回家。"陌生女声突然响起，和之前听到的瑶瑶声音完全不同。

核心空间的穹顶开始旋转，银液在半空凝结成巨大的双心印记。试剂瓶显示倒计时还剩11分30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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