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异常回声

凌晨三点十七分，林野的指尖在全息键盘上悬停了半秒。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突然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一阵诡异的波纹——这是他修复“天穹系统”冗余数据的第三年，从未见过的景象。

“又卡壳了？”耳机里传来同事老周打哈欠的声音，“别跟机器较劲，明早交差就行。”

林野没回话。他放大那段异常数据，发现乱码中藏着一串规律的脉冲，像某种加密信号。更奇怪的是，当他的视网膜扫描装置对准脉冲时，太阳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眼前瞬间闪过一片火海。

不是虚拟影像的模糊感，而是灼热的气浪扑在脸上，浓烟呛得喉咙发紧。他看到自己站在一栋燃烧的建筑前，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得眉眼弯弯，却看不清脸。“跑！”一个模糊的声音在喊，带着哭腔，“再晚就来不及了！”

刺痛骤然消失，林野猛地撞在椅背上，冷汗浸湿了后背。全息屏幕恢复正常，那段异常数据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喂？小林？”老周的声音带着疑惑，“你那边怎么了？”

“没事，”林野揉着太阳穴，声音发哑，“可能是太累了，幻觉。”

他关掉工作界面，起身走到窗边。窗外的“天穹”在夜色中泛着淡蓝色的光晕，这个覆盖全球的巨型系统已经运行了十年，它通过无处不在的传感器收集人类行为数据，预测犯罪、调控资源，甚至能精准推送每个人“最需要”的信息。人们依赖它，就像依赖空气，直到刚才那阵“幻觉”出现。

林野打开个人终端，试图搜索“记忆闪回”“异常脉冲”，但所有相关词条都显示“无权限访问”。他忽然想起三年前，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的话：“天穹不是保护，是笼子……别信它给的‘安全’。”当时他只当是老人的胡话，现在却觉得后背发凉。

凌晨四点，林野决定提前下班。走出数据中心大楼，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寒颤。街角的全息广告牌正在播放早间新闻：“本市连续372天零犯罪记录，天穹系统运行稳定率99.99%”。画面切换到采访画面，天穹系统总工程师陈景明穿着笔挺的白大褂，笑容温和：“我们的目标是，让每个市民都活在‘最优未来’里。”

“最优未来？”林野低声重复。他想起刚才的火海，那景象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到”了未来。

路过便利店时，他买了一罐能量饮料。收银台的AI扫码时突然卡顿，电子屏上闪过一行乱码，和他刚才在数据中心看到的脉冲频率惊人地相似。林野的心脏猛地一跳，刚想拍照，AI已经恢复正常，机械地报出价格：“12信用点，谢谢惠顾。”

回到租住的公寓，林野把自己摔进沙发里。他打开个人终端的隐藏文件夹，里面是父亲留下的一个老旧硬盘。三年来他一直没能破解硬盘的加密，此刻鬼使神差地，他把硬盘连接到终端上。

硬盘指示灯闪烁了三下，竟然解锁了。

文件夹里只有一个视频文件。点开后，画面晃动得厉害，父亲的脸出现在镜头前，头发花白，眼神里满是疲惫。“如果看到这个视频，说明‘回声’已经开始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里能听到警报声，“天穹系统预测到了一场灾难，却选择用‘最优未来’的谎言掩盖……那些‘回声’是未来的求救信号，找到其他携带者，才能阻止它。”

视频突然中断，画面定格在父亲身后的一块白板上，上面用红笔写着一串坐标：北纬39°54′，东经116°23′——那是市中心的天穹系统信号塔。

林野的终端突然震动起来，弹出一条来自“天穹安全局”的提示：“检测到异常数据交互，您的设备已被临时监控。请配合调查。”

他猛地拔掉硬盘，砸碎终端。窗外，一架无人机正缓缓掠过公寓楼，探照灯在窗帘上投下刺眼的光斑。

那阵刺痛再次袭来。这次，他看到了更多——信号塔下，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人举着枪，而他自己，正抱着那个泛黄的照片，朝塔下的阴影跑去。

“回声”不是幻觉。它是预兆，也是追捕的号角。林野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回不到那个相信“最优未来”的普通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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