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十一月的风与暖

馄饨店藏在巷口的拐角，玻璃门上蒙着层白雾。老板是个胖胖的阿姨，看见周叙和就笑着打招呼：“小周今天带同学来啦？”

“两碗鲜肉馄饨，多放胡椒。”周叙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围巾摘下来搭在椅背上，“再加两个茶叶蛋。”

林砚辞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发现鼻尖还是红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他偷偷数着周叙和放在桌上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想起上次帮他摘脚踝上的樟叶时，这只手碰过自己的皮肤，当时像有电流窜过，麻酥酥的。

馄饨端上来时冒着热气，汤里飘着红红的辣椒油和翠绿的香菜。林砚辞舀起一个馄饨吹了吹，咬开时滚烫的汤汁溅在舌尖，鲜得他眯起了眼睛。周叙和正剥茶叶蛋，蛋壳剥得很完整，露出光滑的蛋白，他把剥好的蛋放进林砚辞碗里，蛋白上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他自己也拿起一个茶叶蛋，蛋壳剥得乱七八糟，蛋白上坑坑洼洼的，像片小月球。

林砚辞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想起上周在操场捡到的那片樟叶，被他夹在画满星星的笔记本里，现在大概已经干透了。笔记本里还记着周叙和教他的投篮技巧，每句话后面都画着小小的篮球，有的瘪瘪的，有的圆滚滚的，像在模仿他投偏时的样子。

“下周有篮球赛，”周叙和突然说，嘴里还嚼着馄饨，“跟三班打，你来看吗？”

林砚辞的筷子顿了下，热汤的雾气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其实每次周叙和比赛都来，躲在香樟树后面，手里攥着那本笔记本，看他在球场上奔跑、跳跃，像只展翅的鹰。“我……我可以去吗？”他的声音有点发颤，带着不敢确定的期待。

周叙和把最后一个馄饨塞进嘴里，纸巾擦了擦嘴角：“给你留第一排的位置。”他说话时，窗外的风卷着片香樟叶贴在玻璃上，像封信，写着只有他们懂的话。

离开馄饨店时，天已经擦黑了。路灯亮起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周叙和的影子总在不经意间碰到林砚辞的，像在悄悄牵着手。走到分岔路口时，林砚辞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个小袋子。

“这个给你。”是他周末买的袖口贴布，篮球图案的，“看到你的袖口……”

周叙和接过袋子时，指尖碰到他的掌心，两人都像被冻住似的顿了顿。“谢了。”他把袋子塞进连帽衫的口袋里，手插在里面半天没拿出来，“明天见。”

“明天见。”林砚辞看着他转身的背影，连帽衫的帽子又戴了回去，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像藏着颗温暖的小太阳。风把他的围巾吹得飘起来，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保温杯，里面的姜茶大概已经凉了，可心里却暖烘烘的，像揣着颗化不开的糖。

回到家时，林砚辞把笔记本从书包里掏出来，翻开夹着樟叶的那页。他突然想画点什么，笔尖在纸上顿了顿，画了两个站在雪地里的小人，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一个裹着围巾，手里都抱着篮球，背景是落满雪的香樟树，树叶上还挂着冰晶，像谁撒了把碎钻石。

窗外的风还在吹，卷起落叶敲打玻璃，像在催促着什么。林砚辞把笔记本合上，放在枕头边，指尖划过封面的星星图案，突然开始期待周末的雪，还有那场能坐在第一排看的篮球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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