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星夜映长思

月光照射在琉璃塔顶，微风裹挟着细碎的冰晶掠过檐角铜铃，发出清越而微颤的声响。

我收剑归鞘时，望见尘心负手立在望月台边，银发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素白长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宛如一柄出鞘却未染血的剑。他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背影竟显得有些单薄，这与平日里永远挺拔如松的姿态大相径庭。

“今日不必练了。”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往日柔和许多，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诧异地转头，正对上他难得放松的眉眼，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银灰色眼眸，此刻竟漫着层薄雾般的怅惘，“陪我坐会儿吧。”

（这般模样...莫不是有心事？）

“好！”如此邀请，我很痛快的应下了。

我们并肩坐在琉璃瓦上，脚下是七宝琉璃宗错落的灯火，宛如银河坠入人间。

尘心伸手折下一枝垂落的紫藤，修长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花藤，紫藤花的甜香混着他身上清冷的剑意，在夜色里氤氲开来。

他的目光扫过我握剑的手，那里新添的剑茧在月光下泛着淡红：“你可知，剑心为何物？”

我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望着漫天星河：“弟子以为，剑心是握剑时的信念。”

话音未落，便听见他轻笑一声，带着几分纵容：“倒是个聪明的回答。可信念太过宽泛，你握剑，究竟想守护什么？”

这句话让我愣神。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初入宗门时，他手把手教我握剑，掌心的温度透过剑柄传来；

无数个深夜，他为我调整经脉，银发垂落拂过我的手背；

还有那日在演武场，他为我挡住失控的魂技，素白长袍被剑气割裂的瞬间。

“弟子的剑心……是守护。”我转头望向他，语气坚定，“就像师父您一样。守护珍视之人，守护心中之道。”

尘心动作微顿，指间的紫藤花悄然飘落。

他偏头看我，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底却藏着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小小年纪，就有要守护的人了？莫不是哪个毛头小子？”

“才不是呢！”我脸颊发烫，却梗着脖子道，“我要守护的，是［师父］...咳咳师父教我的剑道，是琉璃宗的安宁，还有……”声音不自觉放轻。

“是所有像师父这样，值得我追随的人。您为了守护宗门，不惜与天下为敌；为了教导我，耗费无数心力……我也想成为像您一样的人。”

（真正想守护的只有你，和你在乎的一切）

夜**然安静下来，唯有风声掠过檐角。尘心沉默许久，伸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发顶，动作自然得仿佛重复过千百次。

他的手掌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却格外温柔：“傻丫头。”他低声道，声音里裹着星河般的缱绻，“记住，你的剑可以斩断敌人，更要护住自己。有些守护，代价太过沉重……”

我听着尘心难得吐露心声，但困意不知何时涌上来，也许是白天高强度的训练让四肢像灌了铅。

我迷迷糊糊倚着他微凉的肩头，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当年，我也如你这般年纪，以为剑道只需一往无前。直到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当我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沉沉睡去后，尘心仍保持着那个姿势，任由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低头凝视着我熟睡的侧脸，指尖悬在我眉心上方，最终轻轻落下，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傻丫头，”他的声音轻得仿佛怕惊醒梦境，“剑道哪有不沾血的守护？可你眼中的光，倒让我想起……想起很久之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

七杀剑意不自觉从周身漫出，却在触及我时化作温柔的气流，将寒意隔绝在外。

他的思绪飘回过去，想起年轻时与父亲一起追寻剑道的岁月，想起那场让他失去一切的惨烈战斗。

“你说要守护我教的剑道，”他望着远处的琉璃塔，唇角泛起苦笑，“却不知，如今该我守着你这份纯粹。当年我护不住的人，如今我绝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良久，他轻叹一声，小心翼翼地将我抱起。素白长袍裹住我单薄的身躯，怀中传来的剑意像是最安心的屏障。

他起身时脚下无声，唯有银发垂落，扫过我发烫的脸颊。琉璃瓦上的紫藤花簌簌飘落，落在他走过的每一步，宛如铺就一条静谧的路。

穿过寂静的回廊，绕过泛着微光的莲池，尘心抱着我踏入寝殿。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床榻上，他将我轻轻放下，动作比挥剑时还要轻柔百倍，生怕惊醒我的梦。

锦被被仔细掖到我的肩头，最后一抹剑意留在被褥间，化作驱散寒意的温暖。

他伫立在床边，久久凝视着我沉睡的面庞，眼眸中透着金色流转着复杂的情绪。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映得银发愈发苍白。

“好好长大吧。”他俯身在我额前落下极轻的一触，转身时衣袂带起的风，将床头的紫藤花吹得轻轻颤动。

“我的小徒弟，一定要成为比师父更锋利，也更温柔的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期待你的守护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握着门扉的手微微收紧，最终悄然离去，只留下一室静谧与温柔。

尘心立在寝殿外的长廊，望着沉睡的徒弟，眸光逐渐变得柔软而悠远。夜风拂过他的银发，却吹不散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倚着廊柱，任由思绪顺着月光蔓延，勾勒出一幅幅未来的图景。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琉璃塔顶的紫藤开得繁盛，她在花雨中练剑，身姿愈发矫健轻盈。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独特的锋芒，却又暗含着他悉心传授的剑意。

待她真正成长起来，或许能与他并肩站在演武场上，师徒二人的剑影交织，化作令对手胆寒的剑阵。

又或是在某个宁静的午后，两人相对而坐，她捧着剑谱认真请教，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他耐心讲解着剑道的奥秘，偶尔调侃几句，看她涨红着脸争辩，一如往昔那个倔强又可爱的模样。

这样的时光，定会比任何珍贵的宝物都要美好。

再远些，他甚至想象到，她在魂师大赛上大放异彩的场景。当她的剑指着苍穹，悯生剑的威名必将因她而更盛。

而他，会始终站在她身后，做她最坚实的后盾，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剑道的巅峰。

美好时光总是转瞬即逝，尘心轻轻叹了口气，将这些美好的期许藏进心底。

他低声呢喃："原来一切早已命中注定。未来的路，我会陪你一起走下去。"

说罢，他转身离去，银发在初阳下泛着柔和的光，仿佛连那一身凛冽的剑意，都染上了丝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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