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肢体接触让他心底属于七岁孩童的部分本能地想要依赖,但重生而来的灵魂却在冷静地提醒——距离上一次被这样安稳地抱起,仿佛已经隔了一世。
“杰哥,”他靠在夏油杰的肩头,声音闷闷的,“我爸爸呢?他为什么不亲自来接我?”他问得直接,带着一种孩子气的执拗。
夏油杰抱着他的手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脚步也微微停顿。他侧过头,避开柊月探寻的目光,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他……刚好有紧急任务去了国外,一时赶不回来。”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沉了些,“他让我转告你,他很抱歉……让你一个人,受了这么多苦。”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
夏油杰几乎是用尽全力才维持住语气的平稳:“你饿了吗?”他几乎是立刻转移了话题,抱着柊月快步向警局外走去,背影显得有些僵硬和急切。
柊月没有再追问。一种比刚才更沉重的不祥预感沉甸甸地压了下来。关于妈妈的记忆碎片是灰暗的——惨烈的死亡景象。
爸爸……难道也……?他默默地将脸埋进夏油杰带着体温的外套里,感受着布料粗糙的纹理。重生一世,好不容易有了父母,却像是被命运开了个残酷的玩笑,是“限制版”的。
说撕心裂肺的悲伤似乎并没有,毕竟七年的温暖记忆被两年的折磨冲刷得模糊不清了。但那份巨大的失落和冰冷的孤独感,却像藤蔓一样悄然无声地缠绕上来,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走出警局大门,夏日的阳光有些刺眼。夏油杰留下辅助监督处理后续事宜。冷热空气交替,让柊月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想吃点什么?”夏油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温和。
柊月抬起头,阳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几乎没有犹豫,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肉。”
从前在伊藤那里,能填饱肚子的东西都已是奢侈,沾着点荤腥的记忆仿佛早已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羽生柊月直接无视了那三个星期吃的东西。
夏油杰抱着他,感受到怀中轻飘飘的重量和那份沉甸甸的渴望,眼神暗了暗,随即更温和地应道:“好。”他迈开步伐,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决心将这孩子缺失的一切,慢慢弥补。
“好。”夏油杰的声音带着温和的安抚,抱着羽生柊月走向路边停着的一辆低调但价值不菲的轿车。辅助监督恭敬地拉开车门。
车子平稳地行驶了一段,最终停在一家餐厅前。餐厅的外观是经典的欧式风格,米白色的石材立面在午后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拱形的窗户透着暖黄的光晕,门口侍者衣着挺括。
门童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一股温暖的、混合着高级食材香气和淡淡薰衣草芬芳的空气扑面而来,瞬间取代了汽车内的皮革味和警局的消毒水气息。
羽生柊月下意识地微微眯了下眼。眼帘映入的是高耸的天花板,巨大的水晶吊灯如同冰棱编织的瀑布倾泻而下,无数切割面折射出璀璨斑斓的光点,洒在华丽的波斯地毯和光洁如镜的深色大理石地面上。
舒缓的钢琴曲流淌在挑高的空间里,一切都显得优雅、宁静,与柊月过去两年半所处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夏油杰抱着他,无视了侍者略带讶异的眼神(毕竟抱着一个穿着明显不合身旧衣服的半大孩子来这种地方属实少见),径直走向深处一个靠窗的安静位置。侍者训练有素地为柊月拉开椅子铺好餐巾。
菜单制作精美,图片诱人。夏油杰没有征求柊月的意见,直接做主点餐,目光扫过菜品开口道“一份清炖牛小排,炖得软烂些。再来一份蔬菜泥,一份蒸蛋羹。哦,给他一杯常温的鲜榨苹果汁。”
他合上菜单,看向柊月,轻声补充,“可以吃肉,但只能吃一点点,不能吃太多。你的胃需要慢慢适应。”他语气温和,解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性。
羽生柊月点点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现在这副身体的脆弱肠胃。两年多的饥一顿饱一顿,甚至常靠馊食果腹,早已千疮百孔。
比起满足口腹之欲,他更不想在这个关头体验胃穿孔或是肠痉挛的痛苦。
很快,精致的餐盘被小心翼翼地摆放在面前。
清炖的牛小排汤汁清澈见底,几块炖得酥烂、几乎脱骨的牛肉安静地卧在其中,散发出纯粹的肉香。蔬菜泥是柔和的嫩绿色,蒸蛋羹光滑如镜,点缀着几粒虾仁。色彩搭配虽不浓烈,却干净得让人安心。
在夏油杰和伊藤身边吃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一个可以放松,一个要小心警惕以防被卖掉。
夏油杰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微蹙,对柊月道:“我接个电话,很快回来。”他站起身走到不远处的廊柱旁,声音压得很低。
羽生柊月没有在意,他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这盘小小的肉上。他用餐刀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小块——大约只有小指甲盖大小——送入口中。
没有狼吞虎咽,他几乎是屏着呼吸,让那久违的、属于正经肉类的醇厚滋味在舌尖缓缓化开。软烂的纤维无需费力咀嚼,温柔的肉香浸润着每一颗味蕾。
他的动作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优雅,小口、专注,像是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那副认真到近乎虔诚地品尝着每一口食物的样子,仿佛盘中的不是寻常牛小排,而是失而复得的珍宝,让人看得莫名心头发软,连带着自己眼前的食物都仿佛更诱人了几分。
夏油杰打完电话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少年苍白的小脸上,因为食物带来的暖意和满足感而微微泛起一丝血色,专注的眼神如同小动物般纯粹。
看到夏油杰回来,柊月才稍稍加快了一点速度,但依然克制,只吃掉了盘子里大约三分之一的肉,蔬菜泥和蛋羹倒是多吃了一些。果汁也只喝了半杯。
饭后,夏油杰带着柊月坐上车,目的地是东京咒术高专。他原本想召唤虹龙直接飞回去,更快也更隐蔽,但看着柊月吃完饭后依旧掩不住疲惫神态的侧脸,以及那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体,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高空的气流和颠簸显然不是现在的柊月能承受的。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高速路上,窗外景色飞逝。
羽生柊月本想闭目养神,但连日来的精神紧绷、身体虚弱以及饱食后血液涌向胃部的困倦感层层袭来,他很快就在座椅的轻微晃动中沉沉睡去,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纯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干净却冰冷。
他躺在一张柔软的诊疗床上,身上盖着轻薄的毯子。视线聚焦,首先看到的是天花板明亮的顶灯,然后才注意到床边坐着一个人。
一位年轻的女性,棕色的秀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身穿干净的白大褂。
她正低头翻阅着一份文件,眉头微蹙,神情专注而略带倦怠。她的眉眼间有种天然的冷淡和疏离感,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隔着一段距离。
羽生柊月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房间。干净、简洁,陈列着各种医用器械和药柜。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女医生身后墙上挂着的一个相框上。照片里是穿着同样款式高专制服的三个人:笑容爽朗的白发少年一手箍着夏油杰的脖子一手比着“V”。
夏油杰脸上带着无奈却真实的笑容,而照片角落,正是眼前这位棕发女生——家入硝子,她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并非全然的冷漠,反而透着一丝看热闹的微光。照片定格着一段吵闹却鲜活的青春。
羽生柊月的苏醒似乎被家入硝子察觉了。她合上文件,抬眼看向他,语气和她的人一样,平静得像一汪深潭,没什么起伏:“醒了?欢迎来到咒术高专医疗室。”
“夏油杰还有点事要处理,晚点回来。要是无聊,那边桌上有书。”她说着,起身走到靠墙的白色柜子旁,拉开一个抽屉,随手拿出几本封面花花绿绿、边角有些卷起的漫画书丢在旁边的小桌上。
“……嗯,那两个人渣丢在这里的。凑合看吧。”解释漫画书的来源时,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羽生柊月的目光快速扫过她胸前别着的名牌——【家入硝子】。
“……谢谢家入姐姐。”他轻声开口,声音带着初醒的微哑,礼貌而生疏。他的视线从漫画书移回到家入硝子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和评估。这位“家入姐姐”,看起来和照片里一样,不好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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