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棘历一百三十七年,隙月纪元年。城墙已不再是铁,也不再是棘。
人们用昼夜石砌成新壁:昼面雪白,夜面幽蓝,
正午时,墙身像一条被光劈开的河;
黄昏时,墙影像一条被影缝合的龙。城门无锁,只悬一盏风灯,灯芯是一截会呼吸的龙骨,
风吹不灭,雨浇不熄。
灯罩上刻着一行小字:
“火在,城在;火灭,城归尘。”孩子们总在灯下来回奔跑,
唱一首只有四句的童谣:“龙衔火,火衔心,
昼夜一转一重音。
守火人去不归来,
灯里还跳他的影。”他们没见过龙,也没见过守火人,
却都知道那截灯芯叫“阿烛”。
每当灯焰闪成青白色,
老人就说:
“他在轮心里眨眼睛呢。”城北的碑林里,立着一块无字碑。
碑顶嵌着一枚碎镜,
镜里永远倒映同一幕:
少年单膝跪在昼夜之轮前,
把最后一滴火按进自己的胸口。
镜边生着细小的青草,
草叶脉络里流动淡金色的光,
像未熄的灯油,
也像未干的泪。每年隙月最圆的那一夜,
全城熄灯一瞬。
黑暗中,人们听见极轻的“咔哒”一声,
像巨轮又转了一格。
随后灯火复燃,
风里传来极远的龙吟,低得几乎像心跳。有人说是守火人在提醒:
“我还在。”
也有人说,那只是风穿过昼夜之隙的回声。但孩子们不管,
他们继续唱:“灯跳一下,城长一尺;
灯跳两下,星落一粒。
灯跳三下,龙影归,
守火人回家吃夜粥。”童谣四句,
唱完刚好够灯焰跳三下。
第三下落下时,
隙月升至中天,
灯芯里的龙骨微微一亮,
像有人隔着百年,
对这座新城轻轻点头。灯火继续跳,
昼夜继续转,
世界继续长。
而守火人的名字,
被孩子们唱成了风,
唱成了歌,
唱成了永不熄灭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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