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视角)
洞壁渗着细碎的光,落进洛轻尘摊开的掌心里,像揉碎的星子。他扒开最后一簇垂落的藤蔓时,呼吸骤然顿住——
石台上斜倚着的人,睫羽如蝶翼停驻,鼻梁挺直如远山轮廓,唇色是未染尘埃的淡粉。月光从洞顶裂隙漏下,给他周身镀了层朦胧的银辉,仿佛一碰就会消散。
洛轻尘捂住发烫的脸颊,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这定是画里走出来的仙人。
洛轻尘:仙……仙人。
他试探着唤,声音在空荡的洞里荡开轻响。
石台上的人睫毛颤了颤,缓缓睁眼。那双眼初醒时带着点懵懂,瞳仁清澈得像山涧新泉,映出洛轻尘咋咋呼呼的影子。
萧然:你是……何人?(声音清润,像玉石相击)
洛轻尘顿时忘了来时的路,也忘了师父交代的寻药任务,只觉得这仙人连说话都像含着诗。
洛轻尘:(几步凑过去,蹲在石台边,仰着脸笑)我叫洛轻尘!仙人,你在这里睡了多久呀?这洞外可热闹了,有卖糖画的老爷爷,有唱小曲儿的姑娘,还有会喷火的杂耍艺人……
他说得眉飞色舞,没注意到对方视线落在他眉心时,那抹极淡的探究。
萧然——或者说,此刻的“仙人”,微微歪了歪头,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唇,语气天真得像个孩子。
萧然:红尘烟火?是……很好看的东西吗?
洛轻尘:何止好看!(拍着胸脯)比洞里的光好看一百倍!仙人,你跟我出去看看好不好?我带你去看夜市的灯笼,像把整条街都挂满了太阳!
他盯着萧然完美的侧脸,心跳又快了半拍
洛轻尘:你长得这么好看,定是没见过那些热闹,我来当你的向导!
萧然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了然。这颗灵魂亮得扎眼,像裹着蜜的金元宝,价值连城。他伸出手,指尖轻触洛轻尘的脸颊,触感温热,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鲜活气。
萧然:好呀。(声音软下来,带着恰到好处的向往)轻尘说的,定是极好的。只是我从未出过这山,你……会骗我吗?
洛轻尘被那声“轻尘”叫得心头酥麻,忙不迭地摇头
洛轻尘:我洛轻尘从不骗人!仙人,你叫什么名字?
萧然:萧然。
他答得简洁,指尖却已在心里掂量起这笔交易的筹码。
眼前的少年像颗裹着糖衣的明珠,单纯得让人想立刻剥开,看看那灵魂深处藏着多少璀璨。
洛轻尘却只当他是不染世事的仙人,欢天喜地地去牵他的手
洛轻尘:仙人,我们现在就走!晚了就赶不上城南的皮影戏了!
萧然任由他拉着,脚步轻缓地跟上。走出洞口的刹那,晚风吹起他的衣袂,猎猎如白鹤振翅。
他望着远处渐次亮起的灯火,唇角弯起一抹极浅的笑,清润的嗓音里藏着无人察觉的算计
萧然:轻尘,这红尘烟火,当真如你所说,值得一看?
洛轻尘回头,撞进他看似纯澈的眼眸,用力点头
洛轻尘:当然!等你看过了,定会觉得,这人间值得。
萧然没再接话,只是被少年拉着的手,指尖微微蜷起。
值得?或许吧。至少,这颗灵魂的价值,足够让他陪这出戏演到底。
山路蜿蜒如银蛇,缠在暮色里。洛轻尘蹦跳着在前头开路,腰间玉佩叮咚作响,像啄食月光的雀儿。
洛轻尘:仙人仙人,你看那云!(忽然停步,指着天际翻涌的霞)像不像你衣摆上绣的流光?
萧然顺着他指尖望去,素色袖袍在风里展如蝶翼。
萧然:云是天的过客(声音轻得像叹息)衣上光,是针脚的囚徒。
洛轻尘:(愣了愣,挠挠头笑)仙人说话总带些奇趣。等见了集市,我买糖画给你,画只飞雀,让它带着光飞。
萧然:但糖会化。
萧然淡淡道,眼尾却扫过少年发间跳动的碎光——那是灵魂溢散的灵气,比糖画持久得多。
转过山坳时,烟火气漫过来,混着脂粉香与酒香。洛轻尘眼睛亮起来,像藏了星子
洛轻尘:你看!那就是红尘!
楼阁檐角挂着灯笼,晕得夜色暖融融。卖花女提着竹篮走过,鬓边斜插一朵半开的红。
萧然:(望着那抹艳色,忽然问)轻尘,你说,花知不知道自己会谢?
洛轻尘:自然是……(卡了壳,随即笑道)就算知道,开得热闹也值了!
萧然指尖拂过鬓角,似有若无地触到自己完美却无温度的皮囊。
萧然:或许吧,就像有些人,明知会输,也要赌一把。
洛轻尘没听出弦外之音,只顾着拉他往人群里钻
洛轻尘:走!先去看杂耍,那喷火的汉子能吞剑呢!
人流裹挟着喧嚣涌来,撞得洛轻尘一个趔趄。萧然伸手扶住他,掌心微凉。
萧然:小心些,(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红尘路滑。
少年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忽然红了脸
洛轻尘:有仙人牵着,不怕。
萧然望着他澄澈的眸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嘲弄。他轻轻颔首,指尖却在袖中捻了个诀——这颗灵魂的温度,比预想中更烫手些。
远处戏台唱起了悲欢,水袖翻飞如白鸟掠水。
洛轻尘:(踮脚张望,忽然问)仙人,你说戏里的人,是真哭还是假哭?
萧然:真假有何区别?(望着台上光影,声音平得像一潭深水)能让人信了,便是真的。
洛轻尘似懂非懂,却觉得这话里藏着什么道理。他转头时,正见萧然望着灯火出神,侧脸在光里美得像幅画。少年心头一动,脱口道
洛轻尘:不管真假,我信你。
萧然回眸,眸光清浅如溪。
萧然:很好,(尾音里裹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信,是最值钱的东西。
晚风掀起他的衣袍,露出内里素白的里衬。没人知道,那完美皮囊下,正盘算着一场关于灵魂的交易。而那捧着真心的少年,还在为眼前的“仙人”,数着檐角的灯笼。
戏台的锣鼓忽然紧了,水袖猛地甩出,扫落台前一盏油灯,火星溅在青石板上,倏地灭了。洛轻尘下意识攥紧萧然的衣袖,指腹触到布料下骨骼分明的腕,那点凉意竟让他莫名安心。
萧然:怕了?
萧然垂眸,看见少年耳尖泛着薄红,像被灯火燎过的绒布。
洛轻尘:才不。
洛轻尘梗着脖子,目光却瞟向戏台角落——那里堆着残妆,胭脂混着茶水凝成暗红的渍
洛轻尘:只是觉得……戏散了怪冷清的。
萧然:聚时热闹,散时冷清,本就是常事。
萧然抬手,指尖接住一片飘落的灯笼纸,薄如蝉翼的红在他掌心蜷成一团
萧然:就像这纸,燃时亮得灼眼,灭了不过一捧灰。
洛轻尘正撞见卖糖画的担子,竹架上插着歪歪扭扭的龙凤,糖衣在灯下发着琥珀光。他挣脱萧然的手跑过去,银铃般的笑撞碎了周遭的喧嚣
洛轻尘:老板!要只飞雀!
糖稀在铁板上勾出弧线时,少年忽然回头,声音裹着热气飘过来
洛轻尘:仙人你看,它翅膀是张开的!
萧然望着那只糖雀,翅尖的糖珠正往下淌,在石板上积成小小的晶亮的滩。他忽然想起古籍里的话:凡灵皆有执念,或为长生,或为刹那。
洛轻尘举着糖雀跑回来,糖霜沾在唇角,像落了片碎雪
洛轻尘:你尝一口?甜的。
萧然微侧头避开,指尖却替他拂去那点白
萧然:仙人不食人间味。
指尖擦过少年温热的皮肤,像触到跳动的火焰,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袖中的诀印又深了几分。
沿街的酒旗被风卷得猎猎响,醉汉哼着跑调的曲子走过,酒气混着桂花糕的甜漫过来。
洛轻尘:(吸了吸鼻子,忽然问)仙人活了很久吧?见过很多人?
萧然:记不清了。
萧然望着天边残月,月光在他眼瞳里碎成冷玉
萧然:人来人往,与花开花落并无不同。
洛轻尘:可我不一样!
洛轻尘急忙道,胸口的玉佩撞出清脆的响,
洛轻尘:我会一直记得仙人的。
萧然轻笑,笑声里裹着夜露的凉
萧然:可是记住,有时也是种负担。
正说着,卖花女又转回来,竹篮里的红开得更艳了,花瓣边缘却已泛出浅褐。她笑着塞给洛轻尘一朵
甲:公子面善,送您的。
少年把花别在萧然鬓边,歪头打量
洛轻尘:好看!像画里走出来的。
萧然没摘,任由那抹红贴着自己冰凉的肌肤。花茎上的刺悄悄扎进指腹,没有血,也没有痛——他本就不是会痛的生灵。
萧然牵起他的手,掌心的凉意透过肌肤渗进来
戏台的唱词还在飘,这次唱的是:“人生聚散如浮萍,相逢未必是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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