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不断,接连下了好几天,仿佛在与晴空对峙。
沈筱衍正对着一块蓝海色玉石发呆,手中捏着前几日绘制好的纹样图纸,眉头上锁,心中发愁,迟迟不肯下手。
这般品色尚好的玉种世所罕见,费尽千辛万苦死皮赖脸好不容易寻得的一件,要是因一时大意搞砸了那就真是欲哭无泪。
沈筱衍用炭黑在玉石上小心描摹着手镯形状,连呼吸声都放得很轻。
此间事了,他将勾刻好的玉石缓缓放到砂轮前,犹豫着是否要进行下一步工序。
他对自己的雕刻技术还是很自信的,但打磨玉石这项繁复的工程他还是头次干,长舒一口气,沈筱衍心意已决。
砂轮转动时发出低哑的呜咽,石粉簌簌落下,在石砖上堆起高高的霜雪,被磨砺过的部分泛起洁白,像冬日纷飞而下的雪花。
汗水顺着鼻尖滚落,沈筱衍空不出手来擦汗,只好侧头用被撸起的衣袖代替双手。
沈筱衍的手很稳,几乎不会有抖动这一情况的产生,因而打磨过程十分顺利。
笔刀在初呈手镯样式的玉石上翩翩飞舞,在手镯周身刻下流云纹的纹样,正中央则雕了个如意纹的样式,虽未抛光但已初见其中美韵。
沈筱衍拿起砂纸准备再次细致局部打磨,余光便瞥见一双深蓝色的靴子。
“小叔怎么还不去燕水?”沈筱衍神色淡淡,随口问道。
“我都没出声,你怎么猜到是我的?”舒琬对屋子里堆满的器械感到好奇,俯身挑拣了一件把玩起来。
“凭感觉,毕竟只有你进来不出声。”沈筱衍手上功夫没停,他很希望舒琬最好也无声离开,待这讨骂吗?
舒琬里里外外逛了一圈,百无聊赖道:“我就说前几天我得了块尚好的石头转眼就没了,原是竟是被你这小子偷拿了。”
“偷字多不好听,我不过是顺口提了一嘴,庚胜也就顺手给我了,再说小叔留着能做什么?表演胸口碎大石吗?”
舒琬无故被怼了一脸,张口欲言又不知如何能够像沈筱衍一样轻松说出这般具有强烈讽刺性的语言,被迫沉默半晌。
“小七啊,我确实……是要离开了,你也不要舍不得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只不过临行前我想向你讨件东西,我相信小七不会拒绝的。”舒琬佯装期待的样子,笃定沈筱衍不会拒绝。
舍不得?
不好意思,我是巴不得你别来烦我的,不过就是回燕水祖籍访亲至于说得这么生离死别吗?
你去那是游玩还是干正事都说不准。
还有,我当然会拒绝你的所有请求啦。
沈筱衍有些后悔之前帮舒琬传话了。
“什么东西?”
“自然就是……”
“古书诗集不借,木材玉石不还,哥哥送的一律不给,罕见珍宝我这没有。”
“?”
这么小气的吗?
舒琬懒散躺在藤椅上,翘着个二郎腿悠哉悠哉说道:“小七说的这些我统统不要,你有没有听说过三绝先生?”
“略有耳闻。”
此三绝,便是赋绝,画绝,琴绝,传闻本应是四绝,被省略掉的一绝便是貌绝,只可惜本人嫌弃四绝难听寓意不好便只定为三绝。
谁知道是嫌寓意不好还是看见了容貌比自己更胜一筹的人呢。
“传说三绝先生手中有本传世琴谱,人人求而不得……”舒琬顺着话题说道。
“……”
都说了求而不得,我能求得吗?我不是人吗?
沈筱衍并不打算理睬。
“小七莫不是忘了,六年前三绝先生受邀入宫为圣人作画,那时你才几岁来着,想必已是记不清了,你那时偷跑出宫说要去找怀舟,正巧撞上了他,他说与你有奇缘,便赠你一本琴谱,我便是最近才得知那竟是本绝世珍品,所以……”
所以特地来向你讨要。
沈筱衍倒是记得有这么一桩事。那时正值冬春之交,自己因季节更换不适应咳疾复犯,哥哥和怀舟又不在身旁,六岁的他懂得什么,当时害怕得要命,横冲直撞碰上一个人,便哭着喊着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那本琴谱至今还被搁置在书柜暗格中,不曾打开过。
“小叔要这东西做什么?学文人墨客附庸风雅”,沈筱衍不紧不慢地说道:“还是因为哥哥喜欢这些东西所以尝试去学?原来小叔去燕水是有私心的啊,我期待小叔回来令我刮目相待。”
“那小七是答应了?”
“晚些时候我找出来让垂杨给你送过去。”
沈筱衍放下砂纸,手中的玉镯已被渡上了一层光泽,轻轻一吹,玉屑随尘埃飞舞。沈筱衍终于可以直起背弓,只觉得脖颈酸痛,脑袋发沉。
不管是为己还是为他,他该不该告诉舒琬此举蠢得可爱又可怜?情愫这东西挡也挡不住这厮难道不知道吗?
哎,少年果然就是能为爱做出任何无厘头傻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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