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他被我害死了

“阿离，你这样对我，真的好么？”躲在门后的洛长歌走进屋子，装作若无其事的说着，嘴角带着苦涩的笑意。

洛长歌好奇心向来重，所以被洛云裳带得有偷听人说话的坏习惯。对于她，洛离再了解不过，所以她刚才在门外，他是知道的。

然而他却是没有顾忌她的感受，他抱了那个女子，吻了那个女子。他虽待她极好，也与她说过甜蜜的情话，却是从来都未曾这般主动亲近她过。

看到她受伤的表情，洛离没有同往常一般将她抱在怀里，给予她安慰。他只是低垂着头，朝洛长歌鞠了个躬，向她道歉。

“对不起。”

“原来都是骗我的啊。”洛长歌笑了，笑出了眼泪，“我是洛长歌，但我没有你不喜欢的她的缺点，她的可爱之处，也在我身上放大。按理说，我便是你心目中最好的洛长歌。那为什么……”

洛长歌声音戛然而止，不忍心再说下去。她抹了抹眼泪，朝着洛离扯出了今生最美丽的笑容：“……阿离，可以给我一个理由么？”

“因为洛离已经没有心了。”他的心，早就叫那个糊涂的女子在不经意间给带走了，也不知被她安放在了何处。

原先，洛离也以为这梦境中的女子是他最喜爱的她的模样。她没有她那样固执、倔强得让人心疼，她不像她时时拿师姐的身份来压她，而是乖巧可爱的叫着他的名字，她永远保持着他喜欢上她时的模样，乐观开朗，无忧无虑……

他以为这样的洛长歌，是他最想要的。

可他却忘了，他爱的是洛长歌，可若是变成这样，她便不是洛长歌了。爱一个人，爱的便是她的全部。如今洛离才知道，不论是她的懒惰可爱，还是她令人头疼的倔强，他都爱。

因为，她是洛长歌。

“看来是我错了。”洛长歌朝洛离抱歉一笑，“我不该让你留在这个鬼地方的。如今还有时间，你快些离开吧。”

“即便你不留我，我也是会留下的。”洛离走到洛长歌的身前，抬手擦掉她脸颊上晶莹的泪珠，“不论是你还是她，都因我而流下热泪。对她，我已问心无愧，可对你，我却不能做到安心。还有半日时光，我们都不要再苦于悲伤，好好的享受这留在世上的最后的日子，好不好？”

“即便是假的，我也是洛长歌。我爱你没错，可并不代表我可以陪你自欺欺人，并不代表我可以为你放弃我的骄傲。”洛长歌抓住他的手，拿离自己的脸，缓缓放开，“既然那么爱她，为什么不去争取呢？”

“就像你说的，因为爱她。”洛离抬眼望向天边初生的骄阳，那人的音容笑貌自然的浮现在了脑海之中，“我是很容易满足的人，虽也奢求她能够倾心于我，但那不过是想想罢了。既然我没有能力去抓住她的心，又何苦去强求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没有机会了。”洛离笑着摇头，“我不能再待在她身边了。因为一碰上她的事情，我便会控制不住自己，弄不好，还会因我而毁掉她的姻缘。我怎愿成为她的负担，怎愿她会仇恨待我？”

“恨又如何？总比忘记你的好！”

“也许那样也好。”洛离默叹了声，“她将来定会嫁与他人，为人母为**，我定不能忍受她与别人卿卿我我，相敬如宾。更没有胆量去想象，想象她有一日穿上凤冠霞披，以最好的模样与他人携手。死亡，并不可怕，但我却在心中犹豫了许久。毕竟认定了这么久的人突然就要放下，难免还是有些不舍。但逃避，确实是我此时最好的抉择。”

“阿离，是我高看你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单单是为了个这么个不爱你的女人，你便可失魂落魄至此。”洛长歌的眼里藏着落寞的阴影，她露出了绝美的笑容，像是失望，“你真不是个男人！”

话音落下，她微仰着着头转过身去，每一步都走得铿锵有力，背影骄傲决绝，却难以掩饰眼中的哀伤与落寞。明明需要肩膀依靠，却任是傲娇的故作坚强，她的心碎，洛离懂。

若她是个真实存在的女子，定会另不少男子因她的绝代风华而失心罢。如此妙人儿，如今要陪我枯萎在这梦境里，着实是可惜。

洛离释然的笑笑，抬头望着悬挂在天边的那轮红日，他张开双臂，身子呈大字形。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在他的周围镀了一道光圈，他扯着嘴角发自内心的笑着。

阳光暖人，而他的笑容，却是暖心。

多好的阳光啊，只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洛离！洛离！”洛长歌全身的力气好像都在这一瞬被抽干了，她无力的扑倒在地上，用双手双脚不停的往前爬着。哪怕，早已没了洛离的存在。

也不知就这样爬了多久，洛长歌的手指忽然触到鞋面，黑色的，是男士靴子。她揣揣不安的往鞋子上方看去，当看到那白色的衣袍时，她的眼睛像是被利刃戳中，疼得她再也不想睁开。

商汤担忧的叫他：“乐央。”

洛长歌双手捂住眼睛，没有回应。商汤叹了口气，蹲在她身旁，双手拖住她的腋下，想要将她从地上拉起。

洛长歌却是忽然睁开了眼睛，两只手紧紧攥住他的袖子，那模样似是在恳求：“商汤，那个洛离只是幻象对不对？真正的洛离还在人间等着我回去对不对？”

“乐央，别这样。”商汤没有否认，更没有给她希望。

洛长歌的眸子瞬间就黯淡了下去。她双手抱头，抓乱自己的头发，又双手握拳，敲打着脑袋：“从今以后，我们的饭桌上便少一双筷子，少一个碗了。少一个人吃饭，这得节约下很多钱罢，想来胡文杰那小子会开心得不行。

可是，我拿这么多钱去做什么呢？

吃饭？可只有洛离做的饭，我才能吃的很香。买衣服？可我的衣服已经多得都拿不下了。做嫁妆？可是这世上没有人能够给我向洛离一样的安全感，值得我安安心心的将自己托付给他……

那洛离呢？他在那个地方有东西吃，有衣服穿么？他能够碰上心爱的姑娘，她能给他他自小缺失的那份温暖么？他会饿会冷么？他又会寂寞么？”

“乐央，不要伤害自己。”商汤抓住洛长歌那两只不停的捶打着头部的手，将洛长歌按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想要让她平静下来。

洛长歌靠在他的怀里，目光呆滞：“我倒是忘了，洛离已经不会再有感觉了。他死了，是被我害死的。

他还活着的时候，我便不知道他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总是欺负他，若他不来找我，我也便不会想起来要去搭理他。所以说，这人呢，就是犯贱！”说着对着脑袋又是一拳。

商汤话语中满满都是疼惜：“乐央，乖一点。”

洛长歌抬眼看向商汤，表情认真得不行：“这黄泉路上，他定很是孤独吧。商汤，你说我去陪他好不好？”

商汤满脸怒容，他放开了洛长歌，右手捏着她的下巴，扳过她的脸与他对视：“南宫乐央，你给我振作一点！你给我听好了，你若是死了，洛离也别想活了！！”

洛长歌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我若是不死，他便能活过来了么？”

商汤笃定说到：“我有办法救他。”

洛长歌不敢再报有希望：“又想要骗我么？”

“信不信随你。”商汤放开了洛长歌，没了他的力道支撑，她向后倒去，跌坐在了地上。商汤神色一凝，下意识的想要去扶她，却还是收回了手，拍了拍发皱的袍子，便站起身来。

他还是那个摄人心魄的绝世美男子，而洛长歌却已被命运折磨的憔悴不堪。容貌再好又如何，她如今这副病怏怏的模样，连她自己见了都生厌，更何况是别人？

商汤别开脸不去看她：“我跟着你，是为了履行与你父皇之间的承诺。而洛离，与我毫无瓜葛，若为了你生我去救他，倒也可以。但若你死了，我自然也成了背信弃义之人，何苦费心费力去救助一个不相干的人？

莫非你认为，这世上真有白吃的午餐？”

“洛离真的还有救么？”

“你大可以选择不相信我。”

洛长歌再次陷入了沉默。商汤看似不经意的瞥她一眼，实则心急如焚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与洛长歌之所以又回到这个地方，是因为他们没有发自内心的想要离开这里。洛长歌自然是因为舍不下洛离，而他，是因为知道她放不下。

暮兰城等人想来已脱离了梦境，如今只剩他一人在她身边，他的劝解，难免显得单薄。若她最后还是不愿随他离开，那她的性命，便可算做是失在了他的手里。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可他毕竟不是圣人，他也有办不到的事情，他也会恐惧。特别是现在，那种恐惧来得那么强烈，如洪水铺天盖地而来，将他淹没其中。他怕，他会因此失去她。

洛长歌仍旧低着头，声音微小不可闻：“商汤，抱抱我好不好，我好冷。”

商汤怔了片刻，便笑容灿烂，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贪婪的吮吸着她发间散发而出的香气。他高兴得语无伦次，只知道一声声的唤着她的名字：“乐央，乐央……”

商汤知道，他做到了。

明明只是抱住了个小小的她，但那种充实的感觉却商汤觉得，他抱住的，是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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