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回到房间之后,就将自己关在了里面,裹着被子倒在了床上。
她觉得自己很不对劲,自从到了北苑看见试剑石之后就一直不对劲,却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那种莫名的感觉。方才的冷意才还没有褪去,反而越来越多了,就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般。
更仿佛……是从内心深处而来的恐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的她来到了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
她四处张望,睁大眼睛,也无济于事。
一股子大力将她狠狠攥起,摁倒在了地上,她拼命地挣扎,却发现突自己动也动不了了。她惊恐地张开嘴想要呼救,声音却被卡在了喉咙深处,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彻骨的冷意从四面八方而来,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
冷,好冷……
她动不了、看不见、说不了话,意识却异常清楚。清楚地感觉到那种将血液结冰、彻骨的冰寒,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绝望的痛苦。她拼了命想要挣扎,身体四肢却死去了一般,无法从桎梏中逃出生天。
时光漫长得让人疯狂,她察觉到自己在做梦,却无法让自己从梦魇里醒过来。仿佛过了十年、百年、甚至更久……直到耳边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能够听见的。
令人绝望的死寂中,这个声音让她从心底愉悦起来,就仿佛是枯萎的城郭,终于绽放的花朵。
可是这个声音又冷又硬,轻蔑又嘲讽,似乎还有一些幸灾乐祸。
“好久不见。”男人说。
她下意识想要说话,依然没有任何声音。
“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是不是特别痛苦?”男人又说。
叶倾突然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是谁,浑身因为寒冷而战栗,又因为亢奋而心跳加速。此时此刻,她迫切地想要说一句话,亦或者推开身体上的禁制,睁开眼睛看看这个男人是谁。
这时,男人轻笑了一声。
这大概是一个极度冷漠的男人,因为就连他笑起来的时候,声音也冷冰冰的。
“不如,我帮你解脱了吧?”
他要做什么?
利剑出鞘的声音清晰而缓慢,折磨地响在耳畔。
不,不要!
她急急张口,却没有声音,除了惊恐地睁大眼睛,什么也做不了。
唰, 利剑破空而来——
叶倾蓦地睁开双眼,破空划来的刀光在眉峰骤然静止,烟消云散。她眨了下眼睛,待看到顶上的帷帐,不远处的桌椅和兵器架,以及徐徐燃烧的香炉,才反应过来只是一个梦而已。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裹好被子之后,仰躺在床上。
天已经黑了,窗外传来蛐蛐儿的声音,摆尾的鱼惊了一湖的静谧。
她经常做噩梦,但梦醒之后,除了彻骨的冰冷就什么都记不住了。但奇怪的是,方才睁开眼睛,直至此时,梦里发生的一切她都还记得,只是那个男人的声音有些许模糊。
亦或者说,不怎么敢相信。
因为那个声音,真的很像是一个她熟悉的人。
吴月。
叶倾拉起被子蒙住脑袋,似乎做了那个梦以后,她身上更冷了。已经是夏日了,她竟然还被冷得瑟瑟发抖。这么多年来,她总是不断做同一个噩梦,被同一个噩梦冰冷,却第一次记住了梦里的事情。
真的是梦吗?还是说,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呢?
可是说不过去啊,她五岁有记忆之后,就一直和吴月生活在青竹院里,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可能她想多了吧。
叶倾舒了一口气,闭着眼睛重新睡了过去。
屋里静悄悄的,一片漆黑,天空只有零碎的星星,厚重的乌云遮挡住了明月,只从后面透出些许白色月光。一个血红的身影缓缓现了身,花瓣般的唇,桃花般的眼睛,赫然就是通缉令遍布各个城郭的陆离。
他斜斜倚靠在椅子上,垂落的墨发闲闲落在衣襟上,唇边若有似无地勾着笑。他盯着隆起的被子好一会儿,提起桌案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并不是一个能静得下来的人,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起身就想到床边去掀被子,将里面的人给拽出来。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睛眯了一下,下一刻就从屋子里消失了,化作淡淡白烟。
细小的碰撞声,以及压抑在喉咙里的轻呼,但瞒不过陆离的耳朵。
阴暗中,一个黑影慌张奔逃,紧张地回头张望。气喘吁吁地逃到了一个转角,他靠在墙上探头往外看去,见没有人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远处淡黄的灯笼之下,映照出一张慌张的脸来,却是周安。
可就在他回过头的刹那,眼中瞥见一抹红影,顿时啊的大叫一声,吓得往后跌坐在地上。
“你、你是谁……”
陆离斜斜倚靠在墙壁上,一身红衣在黑夜中显得妖异,俊美的容颜落入周安的眼中跟恶魔没什么区别。陆离挑了挑眉,“这么晚了,你到她房门口想做什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周安很快镇定了下来,牙齿却抑制不住打着颤,“我只是深夜无眠,随便出来走走而已,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陆离低声笑了起来,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少顷,他道:“我今天不想杀人,所以饶过你。”
周安:“你是什么人?铸剑司里,不允许随便进来人。”
铸剑司乃天下重地,就连朝廷官员的进出也被严格控制。这里不仅有重兵把守,还有修仙者暗中巡守,以防魔族以及包藏祸心的人混入。曾经有游侠因为好奇偷偷进了铸剑司,最后的结果是在天牢里面呆了十年。
陆离一贯随心所欲、旁若无人,又哪里会回答周安的问题?从墙壁上直起身体,伸了个懒腰,就要转身离开。
“你们这是违……”
周安本想说,你们这是违反规定,但我不是多嘴的人。
谁知道话还没说完,原本离他几步之外的陆离,瞬间逼近他面前,居高临下盯着他,唇角带笑,眼睛里却没有半分温度。
“你是不是想死?”陆离微笑,“闭嘴。”
直到红衣身影从眼前消失,周安才扶着墙壁站起身来,长长松了一口气。方才那一瞬间,他好像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遍,浑身发冷。
这个人究竟是谁?跟叶青有什么关系?
翌日,周安从房间里出来,恰好瞧见叶倾坐在院子里喝茶,还笑眯眯地冲他打了个招呼。
周安脚下迟疑了一下,带着笑容走过去,“你起得挺早的啊。”
“昨天睡太多了,醒得早。”
“没事了吧?”周安在旁边坐下来,“试剑石都那样,只要跟铸灵器有关的,都绕不过试剑石去。”
“这么说,试剑石不止这里一个了?”
“那是自然。”周安说:“大陆三国都有铸剑司,每一个铸剑司都有试剑石。灵器的铸造大意不得,否则将领在对敌的时候,可能会因为灵器的不合格而丧命。”
“铸造灵器真的那么难吗?”
“你还没有开始上课,可能不知道。”周安措辞了一下,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对付魔族,必须要用灵器,而普通的兵器没有任何用处吗?”
“我有听说过,普通兵器就算握在最强修仙者的手中,也很难彻底杀死魔族,但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魔族有一个其他种族没有的本事,叫做灭存。顾名思义,灭亡之后依然存活。在看不到希望的时候,他们就会选择燃烧本体,死后就会留下魔气。这种魔气跟烟雾似的,让人避无可避,很容易把凡人给感染了。”周安一叹,“被感染的凡人,弱一些的,或许当场就会发狂。强一些的,或许过个几年十几年,才会发作。”
“这也太恶心了吧?”唐霜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从叶倾的一边探出了头来。
“……”叶倾。
唐霜往旁边一坐,笑眯眯的,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受欢迎。
唐霜一直都说叶倾脸皮厚,依叶倾来看,脸皮厚的人根本就是他自己。当然,这也是叶倾自以为的。她的“实话实说”若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会想要揍她一顿,那种冲动估计比揍唐霜还要强烈百倍。
唐霜问道:“所以就必须要用灵器吗?只有灵器才能消除那种魔气?”
“也可以这么说吧。”周安笑了笑,继续说道:“这种还属于是低阶的感染。”
“不是吧?”唐霜夸张地张大嘴巴,“这还是低阶的,那中阶、高阶呢?难不成还有更恶心的?”
叶倾摇头叹息。
“是啊,否则灵器的铸造怎么会这样受重视呢?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很震惊,当时被吓坏了。”周安说:“中阶的话,魔气会直接夺取那个凡人的神智,这就跟修仙界之中的夺舍比较相像,它会彻底泯灭那个人的神智。”
唐霜睁大眼睛,连连摇头说:“可怕。那高阶呢?”
“高阶的话,它的魔气会回到魔界之后,修炼若干年后,再次成魔。亦或者说,这是另一种方式的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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