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大汗遇到大麻烦

跟着，史卑三又对林容说：“放心吧，以后再没人敢找你麻烦了。你不是要给我弄冷饮吗？说是又能解暑，又能治病是不是？快去吧。给大汗也做一份啊。”

林容心想，不知哪个女子倒血霉了！但是，既然愿意嫁给大汗，也是贪图荣华富贵的人，一定也不是什么好女子……

点头后正要走，就听有宫娥禀报大汗回宫了。园子里所有人都跪倒在地，连风声也听不见，只有汗后的声音：“大汗辛苦！”

原来，她们正好迎上回来的蒙哥。

林容抬头一看，来人身穿便装，体态丰满，阔面宽腮，细眼长眉，胡子稀稀疏疏的，不像一个凶恶的人，怎么能长征几万里，征服全世界？而今，他领兵攻打我大宋，杀害那么些同胞，就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在惊奇的同时，怒火要冲出眼眶了。幸亏大汗的眼睛没有扫视她一眼，只落在史卑三身上。

看见自己的爱妃，疲惫似乎消解了一点，他拉过来拥着她，边走边说：“我的出征皇后，让你久等了。”

“大汗说哪里话？妾不能为大汗分忧，十分内疚，赶紧回宫吧！”

蒙哥牵起史卑三的手，朝寝宫走去。一路上，汗后问他，是先洗澡？想先吃食物？还是先喝点什么？他只是摇头，说不想吃，也不想喝，十分烦闷，就想躺倒休息一阵。

他从来没有这样忧心忡忡。沮丧的神情，萎靡的姿态，都让他苍白而消瘦了。

进了寝宫，史卑三亲自给他脱衣解带，他却坐到床沿上，让她赶紧脱鞋，说奇痒难忍。史卑三把他的靴子扒下来，看见几只脚趾头粘在一起，脚丫间起了一片片细小的疱疹，有的地方还红肿了。

“大汗，您的脚这样了，还不叫医生来治治？”

史卑三轻轻地给她搓揉，大汗躺倒，舒服得哼哼，摇头说没有用的，湿热难忍，什么药都用了也不见效。还说牙龈红肿，吞咽困难，背上还起了痱子，说完躺倒，要她抓抓。

“难怪大汗唉声叹气的，这么难受，就该早点回来呀。”史卑三也上了床，把他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撩起他衣服，背后满满一片绯红，也不敢用劲，手掌轻柔地抚过他长满斑点的脊背，为他解除痛苦，说早该回来治疗休息。

大汗却怪她解决不了自己的精神苦闷，舒了一口气：“我这是打了败仗才回来的啊！”

史卑三笑道：“大汗在讲笑话呢！您是长生之天，百战百胜，我们蒙古铁骑一路所向披靡，攻占川西、川北大部份州县了，何曾吃过败仗？”

“那是的。”蒙哥有几分欣慰，但又长叹一口气，“我的部队进川之后，势如破竹，已经进抵武胜山，离重庆越来越近了，哪里想到，却在钓鱼城下碰了个硬钉子。”

史卑三问他钓鱼城在哪里。他说就在合州城东，离县城不过几里路，前任四川制置使余玠未雨绸缪，已将合州治所移于钓鱼城里，附近几个县城的百姓也搬到钓鱼山上去了，所以，那里就成了合州的一个顽固堡垒。

合州？自己挑来的厨师与歌女不都是合州人吗？都是自己用得上的人啊。听他们说，合州已经被扬大渊洗劫一空，逃出来的人搬上了山，能有什么战斗能力？难道蒙古铁骑打他们不过？莫非山高水险？

大汗从她的大腿上抬起头，将脑袋枕到枕头上，让她到床的那头给自己挠脚。

生了脚癣的脚趾，被她轻捏慢揉，舒服极了。这才缓缓地说，那山也不高，不过百多丈，那城也不大，周遭不过十几里，但就是打不下来……

见大汗痛心疾首的模样，史卑三给他捏着脚，安慰着他，直到他鼾声响起，这才轻轻地走出房间。

诸王之一的末哥等候在门外听令，听说大汗熟睡了就要告辞。

汗后请他在厅堂稍微坐坐，她要解除蒙哥的痛苦，必须得问清楚具体缘由：“九弟，你一直跟在大汗身边，知道情况。我们已经打下四十多国家，怎么一座小城打不下来？”

末哥回答：“嫂嫂，您不知道，那小城坐落在钓鱼山上，其山突兀耸立，处嘉陵江、渠江、涪江汇合处，南、北、西三面环水，壁垒悬江，地势险要啊。何况那些汉人十分狡猾，沿着悬崖峭壁，都用条石筑起高数丈的石墙，易守难攻，实在厉害。”

“弹丸之地，围他几月，他们也就不战而降了吧。”汗后说。

“没那么简单。”末哥笑她不知底里，“合州人在山上山下都有军事设施。山下，南北各建了一条延至江中的一字城墙，既能防御，也是他们的运粮通道；据到过钓鱼城的叛将们说，城内有大小池塘十几个，水井近百口，可谓兵精粮足，水源充沛；江边有水师码头，布有战船，上可控三江，下可屏蔽重庆，是支撑四川战局的防御要塞，这样的城堡，防御体系十分完善，我们身经百战之人都是第一次看见。”

“既然兵临城下，不要滥杀无辜，只要震慑他们，能够劝降，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更好？”汗后已经对蒙哥说过这样的话，现在又对小叔子说一次。

不知大哥为何带这个嫂子出来，心太软，太啰嗦，末哥有几分不耐烦了：“你哪里晓得？大汗难道这点想不到吗？我们进驻石子山后，大哥就派晋国宝入钓鱼城招降了。那是个降将，能说会道，与守城的主帅也熟悉。我们想他一定能成功的，他已经出了城门，上了渡船，我正要去迎接他，他们的水军码头派出战船追上去，又把他抓进去了。第二天，就看见他的人头挂在城门上，真是惨啊！”

汗后冷冷一笑：“叛将该杀，守城的主帅是有骨气的。”

“嫂嫂何出此言？”宗王末哥有几分不快，椅子上像长了刺一样，他有点坐卧不宁了，“难道您认识王坚吗？”

史卑三见他不耐烦了，莞尔一笑，亲自给他倒了一碗茶，说：“有血性的男子是不会叛变的，比如咱们蒙古将士，你听说谁叛变了？你会叛变吗？”

“当然不会。”

“所以九弟是个血性男儿，这才称得上好汉。”

史卑三的恭维安抚了末哥，他规规矩矩坐下来喝茶，说茶很香，好喝。

“这是峨眉山的金顶春茶，要好喝，等会儿带点回去，给我弟媳妇尝一尝。”汗后安抚他坐稳当了，就是为了继续倾听，问他们下一步的策略，“打算怎么办呢？难道对付钓鱼城就没办法了吗？”

“已经尽力而为了，我攻礼义山城；曳剌秃鲁雄攻平梁山城；都元帅纽璘也从成都赶来，到涪州蔺市造浮桥，以断绝宋援；史天泽在小三峡据险为垒，阻遏重庆宋军北进；宋降将杨大渊率军突袭了合州城，将青壮年全部掠走，全城洗劫一空，切断了外围诸城与钓鱼城的联系……”

真够狠毒的呀！史卑三听得心惊肉跳，尤其是对合州的同情，将她善良的心占据了一大半。因为跟前有两个喜欢的汉人，一个是厨师巴全，一个是歌女林容，品貌双全有技能，他们现在可是无家可归了……

见史卑三沉思不语，末哥狐疑地问：“嫂嫂，您是我大汗王妃，难道反而担心钓鱼城的命运？”

“哪里，我是在想，钓鱼城都是一座孤城了，你们岂不是可以瓮中捉鳖，轻而易举地占领了吗？为何不加强攻势？”

听史卑三打了这么粗俗的比方，完全证明，她站在我们大蒙古的立场上，末哥放心下来，趁机评功摆好：“怎么没有？二月二日，我跟随大汗渡过鸡爪滩，驻于城东石子山上，第二天，大汗就亲督诸军攻钓鱼城，我自然冲锋在前。七号那天，我带领部下，攻取了一字城墙。九号，猛攻镇西门，可是那里实在险要，只要城门紧闭，城墙下，我们立足之地都没有。最后，连我们经略使史天泽率部也到达钓鱼城参战……”

“他不是东道军么？”

“是啊，我们大举攻蜀后，南宋不敢怠慢，对四川采取了大规模救援行动，但增援钓鱼城的宋军都为我军所阻，始终未能进抵钓鱼城下。听史天泽说，四川制置副使吕文德不信兵强马壮到不了钓鱼城下，于是率战船万艘，溯江而上，冲破蒙古军的封锁进入重庆。然后，又率舰千余艘沿嘉陵江北上至三槽山西，就遇到我军阻截。史天泽分军为两翼，跨江侧射，亲率舟师顺流纵击，夺宋战船百余艘，击退其援军……”末哥说着说着跑了题，居然夸耀起史天泽来了。

蒙哥刚明雄毅，沉断寡言，平时话就不多，打了败仗回来，别想听他更多的详情。而这个小叔子能说会道，有时甚至夸夸其谈，史卑三想通过他了解更多的战况，以便对症下药，劝说大汗撤兵。听到这里，于是又问：“我们如此兵强马壮，难道就攻不破他们的小城？是不是你们作战不力？让大汗添堵，让蒙古铁骑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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