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聘礼太可怕

于是抄起手来，缩着脖子，装成畏畏缩缩的样子，话却是硬邦邦的：“你们家离不开她，我们家也离不开她呀。你想一想，我老婆生头胎孩子，难呢！肚子疼两天了，孩子还没生下来。我妈能不守在她跟前吗？白天生不出来晚上生，生下来孩子谁也不会带，我妈能不侍候月子吗？你说她怎么走得开？”

本来，青苗还想把几个将军决定说出来，让他母亲和父亲圆房，听他这么一说，现在真不是时候呢！另外，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征求当事人同意才行。算了算了，不和他啰嗦了，还是抽时间到他家去说吧！

于是就找个梯子下楼，对王立挥挥手：“你老婆要生孩子了，你还有时间在我这里磨叽？赶快回去忙你的吧。”

“我来拿我母亲的衣服呢？”

“你妈现在打赤膊吗？我抽时间送去就行了！”青苗火气又上来了，说完噔噔蹬转身就走，留下王立在那里干瞪眼。

心想，她刚才说什么话呢？这个女人真是个刺藜子，什么都好，就是不文雅。自己老婆文雅吗？也就一个灯下美人，娶回家里才发现，黄脸婆子闷驴子……唉，前世不修，娶个老婆不如意，以后再找好的吧。

青苗转身就要往府里去汇报，才到二门口，迎头碰上巴全从里面出来。她觉得奇怪了，拦住他问：“谁放你进去的？”

巴全和凤儿刚怄气了，一肚子不痛快，忘记了应该从围墙爬出去的，迎头碰上这个当家婆，有几分慌乱，不敢说翻墙进来的，吱吱呜呜说，是跟张将军进来的。

青苗也没仔细追究，只是说：“那你怎么跑到一边去了？张将军正叫你呢！”

其实，就是她刚才来找张珏他们的时候，巴全溜进了凤儿屋子去看她了。

帅府一直不让人进来，除了张珏和林松两人例外，巴全有办法，外面有一颗老榆树，他爬到树上，上了围墙，然后跳到凤儿她们住的院子里了。

凤儿正在逗七月玩耍，巴全提着一个鹿皮口袋进去，默默地站在她跟前，两手抄在后面，什么话也不说。

七月跌跌撞撞地蹒跚走过来，凤儿猛一抬头，看见是他，给他一拳头：“怎么来了也不作声？我还以为来个鬼呢！”

巴全笑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怕什么鬼啊！鬼都被我杀了。”

凤儿高兴地说：“原来你是来报功的哦？”

“当然。”他得意地从背后提出一个鹿皮口袋来，递过去说，“你看，这就是我给你的聘礼。”

好漂亮的包包啊！金黄色的毛皮上，有天然的白色圆斑，金丝缝制而成，再用鹿筋扎了口，让人一看就眼睛一亮。

“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凤儿喜不自禁地接过来，沉甸甸的，摸摸捏捏，有软软的片片，有一根一根的东西。迫不及待地要解开。可是口袋扎得紧紧的，她解了半天还解不开。

“你怎么就想着吃？”巴全拿过来，顺势一扯，口袋开口了，再递给她，“我说了是给你聘礼的。”

凤儿把口袋里的东西往外一倒，吓得倒退三尺：“你你你，这是什么？人的耳朵，人的手指头……天哪，你当他们是鸡爪子猪耳朵？”

“他们都是蒙古鞑子的，都是我杀的敌人，我不是对你承诺过吗？我要拿杀敌立功来作为你的聘礼。我回来说杀了再多的敌人也没用，就拿他们的耳朵手指给你看，让你数一数，只是要证明我杀了多少个，假不了吧？”

见他得意洋洋的模样，凤儿把口袋也甩了：“这，这样也太残忍了……”

“我都是杀死了他们才剁下来的，”看她把口袋都甩了，对自己的战利品如此不珍惜，弯腰捡起，扁扁嘴说，“你又不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强盗窝子里出来的丫鬟，难道没见过杀人？”

凤儿更不乐意了：“强盗窝子里出来又怎么样？你还不如强盗哩，他们手起刀落，干净利索，不会人家死了还剁了手指耳朵去，连个全尸都不留。”

巴全说：“他们多么残暴你也不是不晓得？我们多少百姓死无全尸你知道不知道？张夫人就对我说过，她在青居城就看见的，蒙军屠城之后，把男人的脑袋堆一座山，女人的脑袋堆一座山，孩子的脑袋堆一座山……那些令人发指的场景你只是没看见而已……”

“我不听我不听……”凤儿捂住耳朵嚷嚷，“你就是来恶心我的，你把死人的东西装到口袋里，也不怕它发臭？”

“不要紧，我用盐腌过的，不会坏。”

“怪不得这都是灰不溜秋的颜色呢！你也太可恶了，我当什么好东西呢！这些玩意儿给我当聘礼，我才不要呢！”

巴全说：“你还不要？你没看见，都是好东西呀。”说着蹲下来，拿起一根指头，取下一个金戒指，又拿起一片耳朵，上面挂着玛瑙的耳环，递给她看，“你看看，应有尽有，这些都是他们抢劫我们大宋百姓的，我要取下来，双手捧不住哩，你还嫌不够啊！”

“你以为我是个贪财的势利女子啊？那些死人身上取下来的东西，想想都恶心。让人怎么佩戴？你买不起就不买，谁稀罕啊……”

“我拼命在前方杀敌，就是想带给你一些最好的礼物，你他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图什么呢？”

两人在吵架，七月不懂事，抓起一片耳朵，放到嘴里就咬。凤儿气急败坏地夺过来甩了：“该死的东西，死人肉你也吃啊！就是你就是你，带些什么东西来脏了我们家，你给我滚——”

巴全也生气了：“你还当自己是个千金小姐啊？不就一个丫鬟，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给你带来的不仅是杀敌的战利品，还有金子银子，珍珠玛瑙，你还骂我是该死的东西，你还让我滚？老子走！死了张屠夫，不吃带毛猪，我就不信，我巴全一辈子打光棍？”

他把那些东西抓进鹿皮口袋里，提着走出她的卧室。还没走出帅府，就碰见青苗了，只能说是张将军带他进来的，偏偏又叫他到张将军那里去。

巴全知道，到了山上，他就是一个小兵卒，兵随将令，他应该只听张将军的。但这是凤儿的主子，他有点儿含糊这个女人，也不得不听从。心想元帅躺在床上，听说半死不活的了，要自己去给他烧好吃的吗？就问：“张将军让我干什么去？”

青苗正在气头上，说：“让你到元帅那去。”

“在下只是张将军的小卒，没资格直接听元帅调遣。”他也正没好气。

“元帅调遣你个鬼！张将军就在元帅那里，叫你去你就去！”

她们主仆两人都这么不讲理，巴全不说话了。到了元帅的住所，三位将军都已经在客厅里，他一看就看出来有不对劲儿的地方：怎么阮将军坐在左边，张将军坐在右边，史炤将军坐在堂下，这是什么规矩？吃席也要排个位子，他们老幼尊卑都不懂，最年轻的还坐到最上面去了，难道出去一趟就身价提高了吗？巴全本来阅人无数，被俘虏之后又见过大世面，对这些人马上不那么尊重了，呆呆地站着，也不行礼。

三人正在商议，如何给元帅操办婚事，青苗先进门向他们三人禀报，说王立刚才来，说她母亲不回来了。

张珏问她：“你说了我们的意思吗？”

青苗说没有。但是，孩子不满月，她可能很难出门，现在说这个事情，根本不是时候。

张珏见巴全傻傻地站在一旁，让他给几位将军见礼，首先介绍阮思聪的职位：“先见过阮大人，人家已经在朝为官了。”

史炤马上就对他说：“我们还在钓鱼城，经常见面的，免了吧。”

巴全这才冲着张珏说：“叫小的来，有何吩咐？”

张珏说：“从今以后你就跟着元帅，住到元帅这屋里来，贴身照顾他。”

他有几分意外：“张将军不要我了吗？难道小的犯了什么差错？”

张珏摇头：“没差错，正是表现不错，才把你推荐给元帅，元帅需要人照顾。”

“我既不是大夫，也不是佣人，为什么要我来照顾元帅？”

听他抱怨，阮思聪没好气地说：“就凭你是个小卒子，既敢如此与将军说话，还懂不懂规矩了？”

巴全毫不含糊地说：“我上山来，为了参军，是要跟着张将军出去杀敌人的。”

“难道元帅就不杀敌人了吗？”史炤反而觉得这个后生有意思。

“元帅大病不起了，他怎么杀敌呀！”

“我，我，我，要，要杀敌，”林松正扶着王坚在卧室练习走路，听见外面说话，挣扎着要走出来，林松扶着他走到门，结结巴巴地说。

“哎呀元帅，你都能起来了？”巴全大惊。

张珏对下人很宽容，点头笑笑说：“你的任务，就是要让元帅走起来，跑起来，还能到战场杀敌。然后，你就跟着他下长江，出四川，上京城，去建功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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