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试探

小厮的通报让牧天枢一愣：“墨恭？这家伙搞什么啊？昨天还说忙得不可开交，请他他都不去呢，怎么睡一宿觉就变卦了？”

“具体是什么情况，封先生可没有说。”小厮挠挠头，看了苏青黛一眼，犹犹豫豫道，“那……我怎么回复封先生啊？”

牧天枢半张着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怨念似的表情对准苏青黛。

牧宗瑞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套说法，纵是独子牧天枢被两位夫人宠得如混世魔王般肆无忌惮，唯独对他这当爹的相当畏惧。片刻前牧宗瑞才交待让牧天枢带好苏青黛，牧天枢哪敢丢下她自己跑出去玩？一旦被严厉的老爹牧左丞发现，少不得又是一顿藤条抽打。

苏青黛似乎看透了他心思，略一沉吟，道：“初来乍到，我对常溯还不熟悉，表兄何不带我一起出去走走看看？这样就算舅公追究起来，表兄也不会被责骂。”

尽管带个女人颇为累赘，许多只供男人们享乐的地方会有诸多不便，然而迫切想要跟好友出去散心的牧天枢别无选择。一番烦躁思索后，牧天枢一咬牙答应，带着苏青黛悄悄从后门溜走。

相府后门亦有兵士把守，兵士们常见府上大公子动辄偷溜出去，早已见怪不怪，甚至有熟稔的老兵士会与牧天枢开上两句玩笑，再与外面的人打个招呼。

外面一袭落拓青衫安静等待的，自然是封墨恭。

“你这家伙，昨天派人请你你不去，今天倒找上门来了。看吧，我就说你平时装正经，关键时刻也是一肚子春水！”才一见到好友，牧天枢立马凑上前勾肩搭背，口中嚷嚷不停。

相比之下，封墨恭安分得多，无奈笑笑后望向牧天枢身后过于安静的身影：“这位是……？”

牧天枢向旁侧让开一步，一手推了推苏青黛肩头，闷闷不乐道：“祁南王家的，算是我表妹，苏青黛。我爹让我带她四处走走，所以今儿她得跟我们混。”

苏青黛半低着头，不着痕迹向后一躲，避开牧天枢落在肩头的手掌。

她的动作虽小，封墨恭却仔仔细细看在眼中，唇边勾勒一抹淡淡笑意：“平时对外面的小娘子们大大咧咧就罢了，怎么对苏姑娘也如此毛躁？不怕牧左丞罚你抄书？”

牧天枢想了想，这才回过味儿来，连忙尴尬收回手，嘴里犹自嘟囔不休：“弄这么多束手束脚的规矩干什么？表兄表妹的，碰一下都不行啊？这帮庙堂上穷讲究的文人啊，真酸……”

喋喋不休的抱怨，对一左一右站着的二人来说不过是耳旁风。牧天枢唠叨时，封墨恭正若有所思打量着苏青黛，直至她微蹙峨眉正面对视。

“封先生打算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

“苏姑娘莫生气，我只是觉得姑娘与在下认识的一位朋友很像，忍不住多瞧了瞧。”封墨恭从容道歉，似是不经意问道，“苏姑娘到常溯几天了？可有逛过其他地方？”

苏青黛收回视线看向别处，看上去并不想回答，倒是牧天枢突然一股为人兄长的气概油然而生，难得地一本正经：“青黛今晨天不亮到的城郭外，我爹派人驾马车接她来这边的，还没来得及四处游逛呢。我说墨恭，你这搭讪方式也太老套了，能不能进步些？”

封墨恭不置可否，一挥衣袖示意先走出巷子。牧天枢当惯了纨绔子弟们的头头，自然走在最前；苏青黛距离两步远跟在后面，最后是仅隔一步的封墨恭。

“苏姑娘打哪来？”

“北边。”

“苏姑娘是一个人来的？金巢山那边山匪成患，时常有过客被劫，苏姑娘没路过那里吧？”

“没有。”

“一路风尘仆仆的，走了有十天？或者半个月？坐马车还能舒服些，要是牛车那可就辛苦了。”

“……”

才出巷子，苏青黛蓦地停住脚步，终结了这段看起来一厢情愿的沉闷对话。牧天枢无知无觉仍往前走，听到身后传来多了几分冷意的质问，这才回过头，错愕地看着横眉冷目的表妹苏青黛，以及满脸无辜神情的好友封墨恭。

“与其拐弯抹角打探，封先生不如开门见山直接问我之前都在哪里。”

“这多不好意思……那么苏姑娘来常溯之前，都是在哪里度过的呢？”

牧天枢回头所见，正是二人四目相对的场景。

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这两个素昧平生的人，不至于刚见面就合不来吧？牧天枢不得不掉头返回，走到二人中间时稍作犹豫，而后选择站到好友身边。

向来仗义的牧大公子暗暗捅了好友一把，装模作样道：“墨恭，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再怎么说青黛也是我表妹，你连我的面子都不给？你啊，别嵘王说什么你都认认真真去做，惹别人行，惹我表妹我可不干啊！”

封墨恭与苏青黛在沉默中静静对视，好半晌，终是他先退步。

“失礼了。”转身，浅笑，封墨恭一脸慵懒笑意，“天枢，我忽然想起今天还有事情要做，就不陪你去游山玩水了。别忘了代我向牧左丞问好。”

“哎？怎么……不是说好去游湖么？你这……”

牧天枢的抱怨并没能留住好友，封墨恭道过谦道过别，朝面无表情的苏青黛略一躬身施礼，而后头也不回潇洒离去。

这么一出没头没尾的出行让牧天枢大感恼火，想回头找苏青黛再抱怨几句，一转身才发现苏青黛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抹煞白如雪的衣角消失在王府后门内。

来者是客，基本礼节牧天枢还是懂得的。他怕苏青黛生封墨恭的气，忙追回府中想替好友说几句好话，却不料吃了苏青黛以身体不适想早些休息为借口的闭门羹。自小被众星捧月般优待的牧天枢何时受过这种气？登时心里一股怒气，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而气头上急急离开的他并没有发现，就在他刚刚走出院落后，一道身影悄无声息靠近苏青黛所住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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