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黛的回答让封墨恭为之一震:“你娘?襄郡主?”
苏青黛一点头,轻得不能再轻。
封墨恭表情变得复杂。
襄郡主是祁南王结发妻子,当今天子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声名不薄的江湖人物。至今,桑余国各地还流传着有关襄郡主的种种传奇,多半是她锄强扶弱、济贫安民的故事,在百姓口碑中是个不亚于天子的好皇亲。可惜的是,五年前祁南王府传出消息说襄郡主去世,而后不久祁南王便取了牧家女子续弦。
不过祁南王府传出的消息与苏青黛所说截然不同,在其他人所知中,襄郡主分明是患病去世的。
“是祁南王府的公布有假,还是你听了假的消息?据我所知,襄郡主是救济灾民时不幸染病,三月后病重辞世的。”封墨恭不死心追问。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听信传言就发疯一样要报仇的人吗?”苏青黛冷笑。
说实在的,这种面色、这种状态下冷笑,就连牧天枢都不会害怕,反而会激发怜香惜玉之感。封墨恭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捏了捏眉心,低道:“也就是说,祁南王府的消息有假。既然襄郡主是被人所害,为什么祁南王要隐瞒真相?”
苏青黛低下头:“因为一直没有抓到凶手,没有查到幕后指使。也因为,他想想隐瞒另一个人的存在。”
“那个人……是你?”他稍作思索,试探问出。
苏青黛沉默,似乎不想回答。
门外响起一串脚步声,封墨恭刚从榻边站起,钟姑姑便风风火火走进门。看一眼苏青黛憔悴病容,钟姑姑登时双眼泛红,二话不说抽出匕首就朝封墨恭刺去。屋子不大,封墨恭只得一圈圈狼狈窜逃,好在钟姑姑功夫远不如苏青黛,兜了几圈都没伤到他。
苏青黛沉沉开口:“钟姑姑,让他走吧。”
钟姑姑蓦地停住动作,僵立片刻才不情不愿收回匕首,小心翼翼走到榻边守护苏青黛。
“今天的事,你敢对外人提起半句,我就让你这百谋之首变成百谋无首。我说得出就做得到,你自己掂量。”苏青黛冷冷下了逐客令,让钟姑姑把他赶到屋外,而后关紧房门。
封墨恭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叹口气转身离开。钟姑姑听得外面没了声响,转头面对苏青黛,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姑娘怎么说病就病了?信刚托人送走,再快也要两三个月才能等来药,这期间要是姑娘再发病,我该如何是好?”
“师兄知道我断了药,会想办法尽快送药过来,用不了那么久。这段时间我尽量不出门、不多想,你多防着外面人就行了。”脱了外衫疲惫躺下,苏青黛抱紧雪团。
钟姑姑赶忙为她掖好被角,又悄悄抹了两下眼睛,哑道:“我去给姑娘烧个火盆再弄个手炉来。姑娘好生歇息,可千万别再想那些糟心的事了。”
苏青黛没说话,似是已经沉入睡梦中。
离开苏家后,封墨恭在返回嵘王府的路上忽然调头,去了一家常去的酒馆。一壶酒凉了热、热了又变凉,他就坐在桌边不声不响望着店外行人,直到常白出现。
“王府找不见,我就知道主子又来了这里。”常白提起酒壶倒上酒,在封墨恭对面坐下,“许久不见主子心情不好了,今天是怎么回事?”
封墨恭端起酒杯,与常白酒杯一撞,自嘲苦笑:“差点儿害死她。现在回想起来还后怕。”
“那女人就算死了也会变成厉鬼,换做谁都要害怕。不过主子也没必要为此自责吧?是她对主子使手段在先,无论主子做些什么都是反击,不理亏。”顿了顿,常白没好气又接了一句,“除非主子还安了别的心思。”
“常白啊常白,不枉你跟我多年,旁人看不出的事情,只有你看得出。”
常白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能让封墨恭转忧为喜,不禁皱起了眉头哼道:“主子还真看上她了不成?阴险高傲,蛇蝎毒妇,没想到主子的品味居然这么差。”
“一旦背负上仇恨,再好的人都会化身修罗厉鬼,不是简简单单一句好坏善恶就能评判的。我的事你都清楚,更不该轻易对她下结论。”封墨恭又倒杯酒,眯起眼眸看着杯中自己倒影,“比起我,她戒备心更强,更不愿相信别人。很难想象,一个半脚踏在鬼门关上的女人,居然意图撼动整个皇朝。”
“那又关主子什么事?”常白不冷不热道。
“的确与我没太大关系。”封墨恭笑道,眸中光泽难以解读,“也许就像你说的,我只是安了不该有的心思。又或者,仅仅因为我曾见过襄郡主。”
常白深吸口气,难以置信道:“襄郡主?那位当皇亲的女侠?”
“正是。”封墨恭点头,压低声音,“你可记得五六年前,曾有一位白衣提刀的女子闯过君子楼?”
“自然记得。那年我还在山下住,眼看那女人一刀劈开风雪迷踪阵,连破九关如入无人之地。当时要不是岑少主出手,那女人就真闯进楼中了。后来听人说,她是来求师父救人的,但师父没答应,那女人在楼前跪了七天七夜,昏倒后便被送到了山下,再也没出现过。有时候我还会回想当时情景,年纪轻轻就有那般底力的,一定不是什么普通人物,只可惜到最后都没能知晓。”
提起昔年奇闻,一向沉默寡言的常白打开了话匣子,满眼皆是敬佩之色。一番话说完,见封墨恭笑吟吟望着他,常白顿悟,面色更是震惊。
“难道……那提刀的女人就是襄郡主?!”
封墨恭不置可否:“是或不是,师父没有给过明确回答。不过彼时年纪相仿又擅用刀的女人,江湖中只有襄郡主这么一位。之前我还没细想过,今日回想起那白衣女容貌身段,的确与苏青黛有四五分相似,应该就是襄郡主无疑了。”
常白彻底愣住,手中酒放不下,也再咽不进口中:“那么,苏青黛……”
“想来她就是襄郡主求师父救的人。现在,你应该知道往哪个方向追查她的来历了吧?”封墨恭喝尽杯中残酒,酒杯倒扣,发出一阵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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