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托付

苏青黛的爽快应允让邵正则松了口气，告知玄天门一行人出发时间后，匆匆回宫去向邵季城复命。

在君弈家躲了半个多月的苏青黛也着实烦闷，想要借此机会外出散散心。安顿好苍术和雪团由钟姑姑代为照顾后，她片刻不停收拾好行囊，只等宫中的车驾来接她。

事态紧急，出发的时间，就在次日清晨。

回到宫中的邵正则以为自己完成了任务，总算能轻轻松松交差，没想到复命之后邵季城又给他抛来一个更为艰巨的任务——与苏青黛一起，在玄天门保护之下去北边追踪玉麟郡主下落。

“圣上龙体欠佳，正是儿子该在榻前侍奉的时候，怎么能置圣上安康于不顾，跑去遥远的北方呢？还请圣上三思再作决断。”邵正则躬身拱手，苦口婆心劝阻。

邵季城并不生气他抗旨，反而抚须笑道：“知道你孝顺，总想为我分忧。但这一次任务事关重大，不止牵系到玉麟郡主的生死、东宫的颜面，也与你和东陵王的亲事息息相关。要知道，能朝夕相处的机会，可不多。”

邵正则这才明白邵季城的深意，却更加犹豫不决：“东陵王聪颖无比，早就知道圣上有意撮合我们二人。如今我再如此堂而皇之跑去同行，只怕她心里会多想，反教她对我产生抵触。”

“是抵触还是亲近，要看你怎么维持了。”邵季城眯起双眼，沧桑之后暗藏一分精明，“嵘王府姓封的门客你应该知道。我听小苑说，当初他跟随东陵王一路，从常溯城到东陵郡再返回，几乎是寸步不离。如今他与东陵王的关系，你了解的比我更多，该怎么做心里也有数吧？”

除了沉默，邵正则不知道还能如何回应。

苏青黛与封墨恭的关系非同一般，亲近到了看着是在争执，实际上却相当融洽的地步，即便君弈也很难达到这种亲近程度。他与封墨恭接触不多，还不是很确定封墨恭是否如传闻中所说八面玲珑、足智多谋，但见他那般无赖似的风流气度，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封墨恭能得到苏青黛亲近的话，只怕他这性格就是她所不喜欢的了。

“这件事，臣只能尽力而为，是否能达到目的还不好说。”邵正则为自己留了条后路。

“尽人事，听天命。能成则成，不成的话，总不至于有坏处。”

邵季城有些不悦于儿子的迟疑推诿，祥和面色稍稍收敛，转而换上一副猜疑之色。

“则儿，若是我所料不错，这一次那姓封的仍会同行。倘若他去了，你务必仔细观察好他一举一动，探一探他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接近东陵王意有所图，要是发现他有什么不利于我浮余国或者我邵氏皇族的举动……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邵正则低头。

对于妄图撼动邵家半壁江山的人，以邵季城惯常想法，只能是死路一条。

“好了，去准备准备吧。明日启程早，准备妥当后早些休息，也别太过操劳了。”邵正则安排好诸事后，总算体现出一丝父亲该有的关切。

邵正则恭敬退出紫泰殿，转身时，面上难掩失望之色。

即便他勤勤恳恳做了许多付出，即便他已经是天下称颂的贤王，身为帝王的父亲仍如他记忆中一样，对待他这个最出色的儿子不冷不热。时至今日，父亲甚至仍把他当做工具，连喜欢谁、与谁白首偕老这种事都不肯给他自由。

当皇帝，说是明君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父亲，却从没有合格过。

邵季城对待儿子的态度终归不是要事，邵正则虽然羡慕信陵公主与父亲的亲近，却也知道自己做好分内之事才是最重要的。一夜筹备安排之后，即将踏上寻找玉麟郡主旅途的队伍终于聚齐，除了北衙禁军三十精锐、玄天门十位高手外，邵正则和苏青黛的出现无疑是最令众人感到惊讶的。

对于参与追寻的原因，邵正则没有多做解释，苏青黛也不是多嘴乱问的人。倒是前来送行的君家兄弟二人忧心忡忡，不停叮嘱苏青黛务必照顾好自己。

“我会照顾好东陵王，二位尽管放心。”邵正则没有说太多，他的保证，却透出满满的自信与坚定。

君弈目光有些复杂，在苏青黛去挑选坐骑时，他把邵正则叫到一旁，躬身便是一个大礼。

“君先生这是何意？”邵正则连忙将君弈扶起。

君弈诚恳道：“此去路途遥远，北边又常年天寒，我担心东陵王受不住风寒旧病复发。她对旁人细心，对自己却总是不怎么精细，还请宁王殿下多花些精力照顾好东陵王，别让她出什么岔子。”

“这些我自会注意。”邵正则笑笑，回头看向马厩边精挑细选的那道背影，“她在京中少不得要应付许多事情，总是劳心费神。我想，这趟北上之行也算是让她放松的机会吧，至少为了让她多些笑容，我会竭尽全力的。”

邵正则语气里和眼眸中的温柔与倾慕，君弈看在眼中。

他忽地释然。

“有宁王殿下陪在东陵王身边我就放心了。”君弈难得露出舒心笑意，再次向邵正则拱手，“东陵王就拜托宁王殿下了。”

这一次托付的意味，似是与之前又有所不同。邵正则深深看了君弈一眼，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还以恭敬拱手礼。

“你们两个互相拜什么呢？”苏青黛牵马走来，看着二人觉得莫名好笑。

“没什么，君先生叮嘱我路上多照顾你。”邵正则不动声色答道。

苏青黛轻叹口气：“君弈，我不在这段时间，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去找钟姑姑。若是前朝的事，去找牧左丞也行，牧左丞是个好人，能帮的他一定会帮忙。”

“东陵王就别惦念我了，如今生活任职都在宫中，我这日子过得比谁都滋润。”

“那就好。”苏青黛看向邵正则，“可以走了吗？早些启程，免得耽搁时间。”

五十来号人的队伍浩荡出发，君弈拉着君清紧紧跟在后面，直到人马出城。他停步在城门口，久久地凝望那道远去的飒爽背影，呢喃着，自言自语。

“若是宁王……总好过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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