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阋墙

尽管那一晚没有发生什么，封墨恭还是睡得心满意足，一早起来精神抖擞。苏青黛劳累后嗜睡，醒得比较晚，睁开眼时就见他躺在身侧一动不动，笑吟吟看着自己，像个蠢货。

“饿了没有？我去给你煮些清粥。”封墨恭直起身子，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以后要按时吃饭，少喝酒，一日三餐由我来掌控。”

苏青黛在他肩头一敲，没好气道：“你还打算常赖这里了？”

“我无家可归。”

“滚回你的君子楼去。”

“那你跟我一起回去？”

“再废话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去？”

“不信。赶走我，谁给你做饭？夜里谁给你暖榻？”

苏青黛一大早就被他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头昏眼花。她倦倦坐起，喝了口他端来的凉茶，眉头微蹙：“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和信陵公主闹这一出悔婚，圣上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不知道又会如何刁难你。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你离开常溯城躲一躲，好歹等这阵风头过去再说。”

封墨恭不以为意：“如果是我单方面悔婚，圣上可能会龙颜大怒干干脆脆下道圣旨杀了我。不过你别忘了，提出悔婚的人是小苑，如果不出意外，她今早应该已经去宫里向圣上说明了。没有合适借口和万全把握，她是不会安排昨晚的宴席的。”

“小苑……叫得倒是亲切。”苏青黛百无聊赖，说出口后便有些后悔，心知又要被他抓住把柄了。

果不其然，封墨恭得意一笑，又是那股子扯不去的纨绔味道：“看来以后家里只需备好柴米油盐酱茶就好，醋不用买也不用酿，有你呢。”

“行了，少在这里气我。你不是要去煮粥么？”

苏青黛撵走封墨恭，独自在榻上愣愣坐了半晌，看着二人昨夜相拥而眠的凌乱痕迹，一时间五味杂陈。

她为躲避这份情想尽办法，最终却败在了自己的冲动之下。日后要与封墨恭生活在一起，她不介意，只是说不准这个决定究竟是对是错，又是否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师兄苍术应该好说，毕竟是从小对她最为宠溺的人；师父那副古怪脾气，恐怕没那么容易说服。

提亲这件事，她还是不想让封墨恭太早去办。

不过话说回来，至今她仍觉得昨日发生的事情如梦似幻，感觉极不真实。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稀里糊涂把自己许给别人的。

正发愣时，门外一阵敲门声。

随手拢了拢凌乱头发，苏青黛起身开门。门外站着怀抱新鲜水果的高阳云鸿，看到她一身衣衫不整，高阳云鸿颇为纳罕：“苏姑娘昨晚梦里与人打架了么？怎么这副模样？你告诉我对方是谁，今晚我做梦去找他算账！”

高阳家这两兄弟，风趣幽默倒是如出一辙。

不等苏青黛回答，端着清粥小菜的封墨恭走来，插口道：“她不是梦里与人打架，而是夜里踹了我一顿。大哥你也不用找谁算账了，毕竟被欺负的人是我，她才是欺负人的那个。”

一听到封墨恭的声音，高阳云鸿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他转过身，皱着眉看了看封墨恭同样不整的衣衫，嘶地倒吸口气：“你们两个该不会是……”

封墨恭挤进房中，似是不经意道：“大哥回来的正好。过段时间我要和青黛一起去趟凉山，大哥见多识广，帮我参谋参谋应该买些什么东西当作彩礼。”

“彩礼？”高阳云鸿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地望向苏青黛，“苏姑娘，他是不是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还真打算嫁给他？”

苏青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过去与高阳云鸿接触时，她曾表示过不打算成家的心念。如今她不仅没有守住原则，准备厮守的男人竟然还是高阳云鸿的弟弟，不可谓不尴尬，甚至可以说是她平生最为尴尬的一件事。

封墨恭看出苏青黛的为难，放下托盘将她纤腰揽住，坦然与高阳云鸿面对面：“我不是早就告诉大哥你了么？我打算娶青黛可不是说着玩的。”

封墨恭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懒散的解释；而高阳云鸿此时的表情过于认真，苏青黛依稀从他紧皱的眉宇间嗅到了一丝愤怒的味道。

她敏感，立刻意识到，自己原以为单纯的朋友关系，或许在高阳云鸿心里并不是那么简简单单。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又还没定准。这几天我得抓紧时间把君清从宫里带出来，再这么拖下去不仅君弈过不安稳，只怕君清的病也要受影响。”苏青黛转身坐在桌边，打了个岔头来缓解气氛。

不过很显然，她的办法对高阳家兄弟二人没有任何效果，高阳云鸿与封墨恭依旧保持对视，本该和和气气的视线中更多的是不满。

作为已经达到目的的人，封墨恭最终先退一步，回身拾起筷子：“大哥要一起吃么？”

“不必了。”高阳云鸿沉沉回绝，又看了眼苏青黛，转身匆匆离开。

苏青黛深吸口气，面色凝重：“封墨恭，你给我说清楚，云少侠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

“怎么回事很容易看出来。”封墨恭坐下，神色从容，“从小到大我和大哥的品味看似天壤之别，实际上殊途同归。我喜欢的东西，往往也是他喜欢的，只不过总是会换个形式表现出来，对感情，女人，大概也不例外。若是我没猜错，当初你和大哥第一次见面，他就已经对你动心了。”

一团乱麻似的心情，重又回到苏青黛刚刚梳理清净的心头。

她不得不承认，高阳云鸿横杀出来，于她而言着实是件格外棘手的问题。

倘若高阳云鸿只是随随便便的什么人，她大可满不在乎，毕竟与封墨恭在一起是他们二人之事，与旁人无关；但不巧的是，这个一早就对她有所牵念的男人偏偏是封墨恭的兄长，与他有着不可分割的亲近关系，如此一来整件事就变得麻烦而且尴尬了。

“没必要为这件事烦恼，也不用太顾及我和大哥之间的关系。”封墨恭读懂她的纠结，淡然道，“事实上我与大哥的关系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坚固，比这件事还要激烈的矛盾，以前又不是没出现过。现在你要想的，是如何尽早了结你在报仇这件事上的偏执——昨晚那样望梅止渴的君子风度，我可坚持不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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