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娇娘

日落前，果然有艄公渡船而来，载着四人渡过宽广河面。那艄公似是与高阳云鸿相识，随意打了个招呼，目光掠过封墨恭时多看了几眼，而后才恍然大悟招了招手：“原来是高阳家的小哥儿，几年不见，快认不出了！”

封墨恭笑笑，从包袱里摸出一块封好的腊肉抛给艄公：“我还想呢，赵伯若是认不出我，这腊肉我就可以省下了。既然赵伯还记得，那这腊肉就送赵伯下酒吧，这些年没怎么回来，总觉着欠了赵伯几顿好酒。”

“欠什么欠，小老儿我又没少收你们渡河的钱。小哥儿你每次渡河都给小老儿带好酒好肉，小老儿这张脸都要羞红了。”艄公收好腊肉，裂开没剩几颗牙的嘴，看了看苏青黛，“从不见小哥儿带小娘子回来，这还是第一次，是不是小老儿能喝上一顿喜酒了？”

“大概用不了多久。具体时间，看师父意思。到时候自会给赵伯送一大坛喜酒，我再找人替您撑两天船，让赵伯醉个够。”

封墨恭与那艄公似是十分熟稔，感情也不错，倒是旁边的高阳云鸿有些不太痛快：“赵伯只惦记他，就不问问我么？我也是带着漂亮小娘子回来的呀！”

艄公又是一笑，却多了几分揶揄：“你？你哪年不曾带小娘子回来？不过这次的小娘子倒是个新鲜主儿，看着漂亮，秀气，也算是你眼界提高了。”

“那是，总不能越来越差吧？”说着说着，高阳云鸿的手自然而然地盘上甄溪肩头。

甄溪脸色微红，低下头拘谨地一动不动。封墨恭和苏青黛对视一眼，哭笑不得，就连怀中的雪团也叫了一声，把头缩紧苏青黛怀里，像是见了什么不雅场面一般。

与艄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四人很快抵达对岸。下船时封墨恭贴心地背起包袱、牵起苏青黛的手；高阳云鸿看看他们，又看看自己身侧始终低着头一语不发的羞涩女子，撇撇嘴，伸手拉住甄溪柔软手掌。

于是，那一晚的路途，甄溪都是红着脸走过的。

渡河之后，距离君子楼仍有很长一段路程。夜里，四人找到一处人家寄宿，无奈房间只有两处空闲着，高阳云鸿痛痛快快否决了封墨恭要与苏青黛一间的提议，拖着弟弟进了较小的一间，将更加舒适的那间留给了苏青黛与甄溪。

苏青黛不太习惯与人共处一室休息，时常觉得自己的矫情是个麻烦。没想到甄溪比她更加排斥同住，见她打算睡床榻，竟然独自抱了一袭棉被跑到角落里打好地铺。

“你在以前的师门也是一个人住一间房？”苏青黛忍不住问道。

甄溪和衣而卧，扯过折起一半的棉被盖在腹部，轻声道：“师门只有我一个女弟子，他们让着我，我自己有单独的住处。”

“既然同门如此照顾你，又何必离开另寻出路？”

“师父没了，门派也就散了，师兄们各奔前程，我又能如何呢？”甄溪翻个身，背对苏青黛，语气仍是那般谨慎小心，“我不像东陵王，有身份有地位还有许多人捧着，只能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苏青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甄溪的话里透着一股酸味儿。

苏青黛结束令人不舒服的短暂交谈，和衣而卧打算歇息。刚有些朦胧睡意，甄溪却又突然开口，问起了她与高阳云鸿相识的前因后果。苏青黛对于这些一向没什么介怀，简简单单一带而过后，却已然错过困意。

倒也无妨，反正甄溪已经不问自答，自顾自讲起了她与高阳云鸿那些过往，足可当做失眠时打发时间的故事。

甄溪并没有说明自己究竟曾拜入何门何派，只说还是个少女时就已经认识高阳云鸿。当初高阳云鸿也是个初出茅庐的江湖小人物，却仗着来自君子楼的一身好武艺挫败不少恶徒，他在街上偶遇甄溪被两个地痞纠缠，仗义出手相处替她解围，这是初次相遇。

彼时，甄溪一颗懵懂心思便已经动了几分，却没能记住恩人的姓名，一度当成此生遗憾。

半年后，当高阳云鸿带着几名君子楼子弟造访时，甄溪第二次与之相见，方才知道自己惦念数月的那个人，居然是君子楼少主之一。然而她没有勇气去与之攀谈，只能躲在角落里、人群后，默默地看着他，在心里一遍遍默念他的名字。

“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弟子，高阳大侠哪里会记得我呢？更不用说与我做朋友……要不是第三次与高阳大侠相遇，我真的不敢相信，我们之间也是有缘分的。”甄溪的嗓音柔若江南的春风，醉人，酥骨。

苏青黛无声叹息。

是不是女人一旦陷阱感情里就会变得柔软呢？就好像师兄说的，自从认识封墨恭之后，她变了很多，再也没有往昔的果断干脆。

因为总要对另一个人牵肠挂肚，总是下意识在做决定的时候去想，他的想法又是如何。

然而无可否认的是，和他在一起，很舒心。

“高阳大侠好像也很喜欢东陵王呢。”熄了灯的黑暗中，甄溪突然轻叹一句。

苏青黛啼笑皆非，淡淡回了句“我与谁在一起你看不懂么”，而后便不再说话，枕着硬木枕，怀抱温暖的雪团闭目小憩。

如今，她已能够坦然告诉别人，她的这份感情属于谁。

睡前那句话似乎给了甄溪一颗定心丸，次日继续赶路时，她不再频频偷看苏青黛，而是把更多的时间精力花在与高阳云鸿说笑交谈上。直到这时苏青黛和封墨恭才讶然发现，这个看似温婉小心的女子是何等健谈。

而且，还很主动，主动得有些过火。

高阳云鸿起初还挺受用，觉得一个漂亮女子带着痴情目光主动亲近自己也算种享受，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她是不是殷勤过头了？只是聊天还好，吃饭休息都要跟我坐在一起，还说什么要帮我洗衣服……云深，你说我是不是犯了太岁？”

在同行数日后，高阳云鸿终于忍受不了，借着小解的机会向弟弟大倒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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