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帮手

牧宗瑞是世家出身，左右丞相都曾做过，虽说为人清正，但对人情世故、官场倾轧谙熟于心，所以在发觉苏青黛“很危险”之后便禁止了儿子与其往来。除此之外，牧宗瑞得知苏青黛和封墨恭关系非同一般后，又把这位他曾经十分青睐的百谋之首也列入牧天枢禁止往来名册中，想要彻底断绝牧天枢惹祸的机会。

儿子虽然任性好玩，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从不含糊，这点是牧宗瑞最大的骄傲。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帝都风云变幻最为凶险的时候，牧天枢做了一件极有可能给牧家惹来杀身之祸的事。

“青黛，你可算来了！”丞相府后门，牧天枢遥遥看到苏青黛走来，立刻快步迎上前去，扯住苏青黛的衣袖愤愤道，“我和小苑为了婚事如何操办吵得不可开交，你算是我们俩的媒人，可得好好评评理，看看究竟谁说得对！”

苏青黛离开这段期间，并不曾听说信陵公主与牧天枢要成亲的事，不由有些愣怔。

牧天枢看见她表情，飞快朝她身后使了个眼色，故意大声道：“事先说好，我可不管你还有什么别的事没，我和小苑的事你得优先处理！走走走，进屋说去，我有好多事情要找你唠唠呢！”

牧天枢那个眼神让苏青黛立刻明白过来，他这一番话其实是说给跟在她身后的尾巴听的，不过是为她跑来丞相府找个合理借口罢了。这位帝都首席纨绔子大才没有，却精于这些小聪明，也算难得。

苏青黛心领神会，配合牧天枢的小伎俩应付了几句，而后随他匆忙走入丞相府。

一入丞相府，牧天枢立刻让下人关好大门，亲眼看门缝合死方才如释重负长舒口气，抹了抹额头上一把虚汗：“紧张死我了，生怕被跟踪你的人看出什么门道。哎，我说青黛，你们两口子以后有什么计划能不能提前知会我一声？老这么搞突然袭击，我根本反应不过来！”

苏青黛左右看看，大概是牧天枢提前吩咐过，院落中并不见下人走动，安静得很。她咳了两声，按着心口低道：“墨恭人呢？”

“我家也不是很安全，墨恭他只在这里停留片刻就走了。不过他已经把接下来的事情都安排妥当，等下你只要跟着小苑进宫就行，他会在那边等着。”

苏青黛微微惊讶：“信陵公主在这里？”

“是啊，你来之前她刚到，也是墨恭——”

“说起来没完了是吗？罗里啰嗦的！”不等牧天枢说完话，一道身影自屋内匆匆跑出，朝牧天枢快步走去，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

牧天枢这大纨绔子被踢，居然没有露出半分恼怒，反而笑嘻嘻地凑向那人身边，满眼桃花：“我这不是怕说不清吗？墨恭难得交给我这么重要的任务，可不能在我手中出岔子。对了，小苑，等下我送你们俩进宫吧。”

信陵公主一撇嘴，用力捅了他一下，语气仍是那种故意为之的狂妄：“你去干什么？真出什么事，带着你有用？笨手笨脚的，我看你只会是个累赘！还不如就我们两个回去呢，还不容易引人注意。”

“我不是担心你吗？”

“用你担心啊？我又不像你这么笨！”

牧天枢和信陵公主紧挨站着，一个娇小却强势，一个高大却宠溺，颇有几分趣味。苏青黛看得出，这二人的感情比之先前更加亲密了，想来作为借口的成亲一事，用不了多久终会成为现实。

相爱的人各有各的际遇性情，可那份幸福感是相同的。

苏青黛又想起封墨恭，想起两个人已有夫妻之实的状况，忽而觉得心里不是那么疲惫了——有个人替她分担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站在她背后默默支持，这是一种无形却强大的力量，如此令她心安。

“真喜欢彼此就好好在一起，能遇上值得托付的人，不容易。”

苏青黛淡淡一句，听得牧天枢和信陵公主有些意外，似是难以相信这种话会从她口中说出。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挽住彼此的手，密不可分，眸中荡漾着坚定光芒。

一个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一个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他们要合并到一起的路，绝对不会轻松。

但若彼此不离不弃，愿意为这份痴情坚守到最后，又有什么可担忧的？

拥有彼此，便是天下。

苏青黛不知道自己心中的喟叹算不算得上欣羡，她深吸口气凝神，朝信陵公主轻轻一点头：“既然已经安排好，那就尽快入宫吧。天色已晚，拖太久恐生变故。”

信陵公主心知情况紧急，也就没与苏青黛抬杠，和牧天枢依依惜别后，带着换装后假扮成宫女低头而行的苏青黛登上轿子，一路朝皇宫行去。

夜色中的皇宫，安静而又**。不知怎么，曾经往来多次的苏青黛第一次从那沉默的宫门中，嗅到了一丝残酷的味道。

当初，她跨过这道门，开始了她游走斡旋于庙堂与江湖之间的生涯。也是这道门，分隔了君弈贫寒与扶摇直上的生活。同样是这道门，将她和那个清正却偏执的挚友隔于天涯两端。

命运，的确是个奇妙的东西，它会给你意外之喜，让你觉得它是如此美丽；它也会展示给你残酷无情的一面，让死亡在它面前都变得渺小可笑。

苏青黛来不及太多感慨，她强忍着一身的伤病无声地坐在轿中，听着信陵公主对守门禁军虚张声势的怒骂，看着沉默冰冷的轿板，一遍遍去回想、去体味君弈现在可能的心境——她也失去过挚爱的亲人，但那时她还小，又有师父和师兄疼爱，怎么能感同身受理解君弈失去相依为命弟弟的绝望与愤怒呢？

该如何阻止君弈的复仇，又要如何处置犯下大错的他，此时，她一筹莫展。

标志着信陵公主身份的黄顶八抬轿返回宫殿，落地的那一瞬，苏青黛就知道，封墨恭在外面等她。

不需要亲眼所见，也不需要谁来提醒，他的存在，已经成了她的一种直觉。

掀帘下轿，苏青黛抬头望去，果然看见面前站着眉宇藏柔静静看着她的封墨恭；在他身侧，还有一个披着斗篷，故意遮盖了大半张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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