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血魔

血魔这名字不是谁都有勇气说出口的，于江湖中人而言，这名字就像是父母用来吓唬小孩子时常说的老妖怪、母大虫等等，往前推二十年，往往会令人谈之色变。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年迈的一代们渐渐从昔年的恐惧中走出，年轻的一代，也慢慢淡忘了当年还有这么一号可怕的人物存在。

因此，当封墨恭突然说出血魔这个名字时，高阳云鸿和常白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直至苏青黛低低唤了那人一声“师父”。

封墨恭并未见过血魔，见对方实力超凡且优先救走苏青黛，这才猜到了其身份。不过血魔对他道破自己身份那一声感谢仿若未闻，转身几个大跨步，向着对面坊中行去。封墨恭朝常白和高阳云鸿使了个眼色，一手搀扶着苏青黛，也随着血魔而去。

血魔在前面带路，径直到了苏青黛那间宅院，好似根本不在乎会有什么埋伏，又或者有人会追来。

他不怕，封墨恭等人也就不用怕了。

封墨恭将苏青黛安顿到卧房床上，血魔一声不吭抓过她手腕号了号脉，本就不怎么热络的脸色更冷上三分，也总算说出了第一句话：“活腻了是不是？”

苏青黛低眉顺眼，一副小女子模样，唯唯诺诺道：“水土不服，所以才加重的……”

“放屁！”猝不及防，在众人心中俨然是远古神话般存在的血魔，气哼哼吐出一句脏话。

高阳云鸿忍俊不禁，险些笑出声，常白的脸色则不太好看。封墨恭作为特殊关系者，不便笑，只得倒了两杯水送到苏青黛和血魔面前，轻咳一声：“前辈喝水。”

一路走来都没正眼瞅上一瞅，血魔这会儿才肯抬起眼睑看封墨恭。上下打量一番，血魔不耐烦一扬手：“滚。”

“师父。”苏青黛忍不住低低开口。

按辈分，长辈自然骂得晚辈；可封墨恭是君子楼楼主的爱徒，也有自己的傲气和傲骨，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被莫名其妙骂一顿，着实有些说不过去。然而封墨恭并没有丝毫生气表现，他沉默地微微躬身，而后退到桌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苏青黛。

她从他那双精致如画的凤眸中看到了坚定，从容，矢志不渝。

于是，她便安心了。毕竟当初她爱上这个男人，是在明白他的执着与真诚后。

血魔丝毫不理会旁侧二人的尴尬，他瞪着苏青黛，严肃而严厉：“不是让苍术送药来了吗？”

“那些药一直在吃，没断过。只是这病比人厉害，每隔段时间就要凶狠上一分，师父是清楚的。”苏青黛仿若犯了错的孩子，低下的头不敢抬起，“再说药我不敢多吃，若是吃得太过频繁，反而对身子有害。”

“你少跟无关的人往来，少操些没用的闲心，比吃药有用千万倍。”血魔冷哼一声，余光瞥了封墨恭一眼。

许是封墨恭的沉默让苏青黛感到自责，她忽而鼓起勇气抬起头，与血魔对视：“我若不与他们往来，早不知死了多少次。况且墨恭也不是无关之人，便是师父今日不来，过段时间我也打算带他回凉山见师父的。”

“若是为了提亲，找你爹娘去，来见我算什么？不见。”

“师父是打算让我去黄泉之下找我爹娘？去便去，反正我离死也不远了。”

没说上几句话，苏青黛的倔脾气又开始发作，竟与师父呛了起来。一时间师徒二人谁也不肯让步，知道苏青黛把死字轻易说出口。

血魔一瞬脸色微变。

这句话不仅让血魔不悦，就连封墨恭也有些听不下去。他微皱眉头，朝苏青黛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道：“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常白，你帮大哥打打下手，好歹弄出顿能吃的饭，总不能饿着肚子休息。”

常白和高阳云鸿会意，马上仗着这借口离开房间，封墨恭也随后退出，轻轻关上房门。

走到屋子外面，高阳云鸿终于忍不住叹道：“不愧是三大魔头之一，只是往那里一站都会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不过这副脾气……罢了，我是不想与你争苏姑娘了，以后准没好果子吃。”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真有这机会，你能忍得住？”封墨恭抹了把脸，似是有些疲惫，“还是说些正经事吧。如今帝都的情势，大哥你也了解，青黛留在这里太过危险，谁都说不准君弈下一步又会有什么阴谋。我打算让青黛到君子楼避避风头，或者她想回凉山也行，总之不在常溯城就好。大哥觉得如何？”

高阳云鸿略作思忖，点点头：“也好。不过这种事你没必要跟我商量，我做不了主。人家师父在那里呢，旁边还有你这个准夫婿杵着，关我什么事？我顶多就是在苏姑娘到君子楼时帮她引个路开个门。”

“这件事还非就大哥你帮忙不可。”封墨恭回头看看，刻意压低声音，“青黛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回凉山，一来路途遥远颠簸，二来那边气候太过寒冷，于她的病症不利。没意外的话，我会尽量劝她去君子楼调养，这就需要大哥你陪行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大概会有一段时间不能陪在她身边。”

高阳云鸿皱眉：“什么事这么重要？连她你都可以放在一边？墨恭，你该不会还惦念着报仇的事吧？”

“我与大哥终归不是同一类人。你能放下的恩恩怨怨，不代表我也能轻易放下。”

封墨恭回答得模棱两可，高阳云鸿却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叹口气，高阳云鸿不情不愿：“人我可以帮你护送，但你就这么走了，她心里会怎么想，就不是我能帮你维护的事情了。墨恭，你自己考虑好，你和苏姑娘走到今天不容易，别为了那些过去的事情错过重要的人。”

“我会慎重考虑。”封墨恭笑笑，又带起一番戏谑，“我走归走，青黛仍旧是我未婚妻，大哥你别想趁机挖墙脚。她后半辈子我包了。”

高阳云鸿深深看了封墨恭一眼，没有接他的玩笑。

他隐隐有种不详预感，似乎弟弟要做的事，会把与苏青黛好不容易才维系的这份感情推向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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