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退敌

二十七道大坑让焉国君前军和先锋军损失惨重，被摆了一道的焉国君主帅恼羞成怒，对于自己被敌军愚弄的现实倍感耻辱。而这份耻辱让他更加缺乏理智，眼看前军损失过半，居然还嚷嚷着要求全军继续追击。

阵前失策导致全军损失严重，虽说主要怪罪于主帅指挥不当，副将们跟着受罚却也是避不可免的。尚且算比较年轻的副将并不希望自己的仕途就此完结，是而极力劝说据理力争，当着数万士兵的面与主帅争得面红耳赤，强烈反对明知有陷阱仍继续追击。

继续追击还是立刻撤退，二人各执一词，谁都不肯让步。此时，受到苍术吩咐飞快赶来的士兵，立刻成了副将最强有力的队友，那道“见御旨如见国君”的宝贝，更是成为焉国军决定后退的重要依据。

草包主帅再固执也不敢与一国之君的意志对抗，立刻萎顿下来，灰溜溜地听从副将的指挥。

只是，此时决定撤退已经太晚。

还不等惊慌失措的焉国军有所动作，四辆投石车被推倒了戍边军最前方，一声冲破天际的响亮口号之后，装在投石车里的东西接二连三被抛出，精准地投入到殷国军士兵队伍里。

啪嚓——

瓷器破碎的声音接连响起，同时，有种浓郁呛人的味道在焉国军中弥漫开来。

油。

通过投石机被抛入焉国军队中的，是一只只陶罐，装满菜籽油的陶罐。

一身精致银甲的草包主帅也未能幸免，陶罐破裂后溅起的菜籽油，有许多都溅到了他的身上，这让万分怕死的皇家子嗣十分惊慌——菜籽油与抛掷的结合，这正是青羽军惯用的伎俩，是而他很清楚，当数以万计的雄兵被泼了一身菜籽油时，一点星星之火，就能造成他们无可挽回的败势。

对死亡的恐惧令草包主帅顿失大将之风，面色惨白惊慌高喊：“快跑！要着火了！”

对青羽军种种事迹津津乐道的焉国军士兵们显然也能猜到，他们将要遭到怎样的攻击，在听得主帅都要逃跑之后，本就因陷入埋伏感到绝望的士兵们立刻放弃坚守，如先前他们大声嘲笑的戍边军一样，转过身狼狈溃逃。

可是，人的脚步，哪能比弓箭更快？

脱离弓弦激射而出的箭破风裂雪，用蜂胶与桐油混合制成的黏油紧紧包裹在箭尖上，纵是风雪激烈，仍无法吹熄熊熊燃烧的烈火。

二百名精挑细选而出，可以百发百中的弓箭手成了这一战最后的光芒。那些弓弩一排接着一排，那些火光一片连着一片，将渐近黄昏的天色重新点亮的同时，也让焉国军大部队陷入一片火海。

焉国士兵怎么也没想到，青羽军用来对付戍边军的手段，最后竟然落到了他们身上。

火光在菜籽油的助势下飞快蔓延，很快就笼罩了近半的焉国军队。焉国军主帅仗着坐骑速度更胜一筹，没命似的跑在众将士之间，根本不管身后有多少将士被大火吞噬。然而上天并没有怜悯地给予这位自视甚高的王族子嗣好运，在他以为自己终于逃过被烈火吞噬的悲惨命运时，沉稳有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坚定地朝他冲来。

疲于奔命的焉国军将士们不知是被吓呆了，还是因着对主帅的厌烦故意不出手，明明看到那一骑更胜烈火的赤红劈开火光疾驰而至，他们非但没有阻拦，反而默契地散开，给满身肃杀之气的苏青黛留下一条直指焉国军主帅的通路。

十丈，五丈，三丈……

相距还剩十步远时，焉国军主帅才从周围将士惊慌眼神中意识到危险的临近，他仓皇回头，正看见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冷冷俯视的苏青黛。

如当年进入常溯城那晚一样，她一身赤红衣衫，悄无声息仿若鬼魅，一双冷而淡漠的眼眸里倒映不出感情，就像一泓寒潭死水，令人不寒而栗。

“东陵……”猜到红衣女子身份的瞬间，那把削铁如泥的短刀凌厉挥下，焉国军主帅还来不及说出最后一个字，头颅便高高飞起，继而滚落到尘土飞扬的地面上。

一刹，万籁俱寂。

按照惯例，三军主帅一旦阵亡，整个军队就要以守为攻，无论情势如何都得撤回驻扎之处并列防守之势，直至有人顶替主帅来继续指挥。换言之，苏青黛于万军之中取了敌军主帅的首级，便等同于为浮余国戍边军解了燃眉之急，持续数月之久的边陲之战，戍边军第一次防御成功取得胜利。

自知身子不便的苏青黛并不恋战，也没有再顺路杀些敌人的打算，在砍下焉国军主帅的首级后，她立刻拔马回身，沿着来时的路疾驰返回。

始终距离主帅不远的那位焉国军副将显然也认出了苏青黛的身份，他紧盯着那道远去的红色背影，面上带着浓重的犹豫之色，手中本已勾上机括的袖珍弩箭慢慢放下。

应该趁机杀了东陵王吗？

当然应该。

然而送给他这柄弓弩的焉国军师说过，若是在沙场上遇到一位穿红衣的年轻女子，务必不要伤她性命，否者他将放弃焉国国师身份，并终生与焉国为敌。两相权衡，自然还是留住神机妙算、助焉国屡战屡胜的国师更加重要，况且他也不觉得国君会接受与国师大人为敌这种可怕后果。

副将眼看那道背影消失在尘土中，长长叹了一声：“撤吧，这场仗，是我们输了。”

是时，夜幕恰到好处降临。

一人一马平安无事返回戍边军的苏青黛俨然成了众将士心目中的英雄，也没有任何人质疑她一招击杀了敌军主帅的说法，尽管她并没有带回任何证据。而比起其他人的欢呼雀跃，比起接连吃败仗后终于扬眉吐气一次激动不已的几位副将，邵正则感受到的，却是担心多过高兴。

因着他离她最近，所以他看得清楚，苏青黛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汗珠。

她内力深厚，本该是寒暑不侵的。

“邓将军，这边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送东陵王回营中休息。”邵正则知道苏青黛必然情况不佳，是而连问都不再问她，直接作出决定。

苏青黛也十分给他颜面，在他话音甫落的刹那，她便眼前一黑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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