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抉择

黑暗不会是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只要有希望，就一定能够等来光明。

苏青黛一直如此坚信。

正是这种坚信支撑着她在渺茫的黑暗之中不停前行，在不知多久的漫无目的的行走后，终于看到不同于黑暗的东西出现。

那是一座红墙青瓦的阁楼，足有三丈高的高墙将阁楼挡住大半，只能看到阁楼最顶层和层层青瓦，除此之外周围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仍旧是大片大片的黑暗。苏青黛想要寻找进入阁楼的通路，可是她绕着高墙走了三五圈，就连一道小门都没找到，整个阁楼仿佛被高墙封死一般。

一个没有门的建筑，建来有什么用呢？

苏青黛越来越疲惫，她感觉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站着都要消耗极大体力，索性倚着高墙坐下休息。

“苏姐姐……”

忽地，她听到有人在叫她，那道嗓音如此熟悉。

苏青黛扶着高墙起身，循着声音仰头朝阁楼顶层望去。在雕梁画柱的阁楼顶层，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并排站立，正笑吟吟看着她，明明是很久很久不见的人了，与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却恍如昨日。苏青黛的眼里忽而湿润，她看着那两道人影，下意识招了招手。

“阿清，君弈……”

两个让她单调生活变得有了温暖和颜色的人，两个本该再也见不到的人，此时就在那阁楼之上笑着向她挥手。苏青黛更加迫不及待想要走进这座没有门的阁楼，想要冲上去，抱住那个无辜枉死的少年，对他们兄弟二人说一声“对不起”。

可是，哪里有路，哪里有门？

就在苏青黛找不到门路时，君弈缓缓抬手往她身后一指。苏青黛回头，她身后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一道门——没有高墙也没有庭院，就是空空荡荡的一道对开大门，突出的门环似乎在暗示她，只要推开这道门，就能够去往阁楼顶层与她想念的两位朋友团聚了。

对君家兄弟，她一直怀有愧疚之心，却没有可以再次见面道歉的机会，那道门对她而言无疑有着巨大诱惑。苏青黛不知不觉见把手放到门环上轻轻叩了三声，而后手掌紧贴门板，想要将那道门推开。

就在这时，她听到周围的黑暗中传来一阵阵呼唤。

“青黛……青黛，醒醒……青黛……”

紧贴门板的手蓦地僵住，苏青黛听得出，那是封墨恭的声音，是她朝思暮想已经做好生离死别准备的爱人。

他……回来了？

就是这迟疑的一瞬间，苏青黛面前的朱红色大门消失了，身后站着君家兄弟的阁楼也转眼不见，难得的光亮渐渐缩小，又要恢复成漫无边际的黑暗。

所幸，苏青黛没有迷失。

黑暗中，一只温热有力的手紧紧将她无力手掌握住，在她不知道该去往何方时，猛地将她从那片混沌迷茫之中拉出。随着掌心温热感传来，苏青黛蓦地变得清醒，眼前也豁然一亮，再不是蒙蔽了她双眼与心智的梦境。

苏青黛缓缓睁开眼。

大片大片的光芒让她的双眼微微刺痛，可这中刺痛感竟奇妙地有着令人如释重负的轻松，尤其是视线渐渐清楚，她终于看得到眼前那人面庞的时候。

“果然，我不陪着你你就会做噩梦。”他笑着，笑容之温润一如既往。

他的手，一直紧紧将她柔荑攥在掌中。

苏青黛又闭上眼，安然地躺在软枕上，勾勒起淡淡弧度的唇瓣间吐字如呢喃：“回来就好……”

没有什么，比他还活着的消息更加令她开心。

也就只有这个消息，能让她开心。

苏青黛气息奄奄，已然没有力气去过多追究什么，封墨恭便靠坐在榻上，把她抱在怀里，轻吻她微凉耳垂。她说起刚刚那场迷迷糊糊的梦境，他便笑着庆幸，说那阁楼恐怕就是阴曹地府的勾魂门，倘若她真的推门而入，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样说来的话，我是不是又救了你一命？不，不对，现在应该是两条命才对。”

“脸……”

“对，我脸皮厚。”

要不是有心无力，苏青黛真想送他一枚白眼。

温热手掌从苏青黛掌心移到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上，那孩子倒也聪明，专挑这时候不轻不重踢了一脚，令得封墨恭满心欢喜：“看，到底是我儿子，就是喜欢我。”

苏青黛勉强笑笑，却又吐出半声叹息。

她爱着孩子，他也一样，然而她并不知道这个备受期待的孩子是否能够平安降生——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恐怕连这最后的两个月她都熬不过去。

封墨恭亲吻着她失去光泽的乌黑秀发，语气轻柔如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别卖关子。”

“那就先听坏消息吧，把希望留在最后，这符合你的性格。”装模作样轻咳一声，男主压低声音道，“清池应该告诉你了吧？我去找了一位神医解毒的事。那位神医与我颇为投缘，和我聊了许多事情，我无意中从他口中得知，不到一年前，就在算师离开常溯城那段时间前后，算师也曾去找过这位神医。”

苏青黛微感意外：“师兄找神医做什么？”

“去问有没有能医治你这心疾的办法。”

这个答案，苏青黛一点都不意外。且不说苍术对她是否有爱慕之心，仅仅是作为师兄对她的这份关爱，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救她。对此，苏青黛并不抱什么期望：“如果真有确实可行的办法，师父早就说了。想来师兄又是一场失望。”

“算师的确没有找到能够治疗你心疾的药，却也算不上失望。”封墨恭深吸口气，面上多了几分凝重之色，“那神医有一个可缓解心疾的方子，但是否适用于你的病症尚未可知，需要有人试药方可确定是否会产生其他不良作用——这些都是神医主动对我说的，但当时这位神医与算师性格不合，所以没有直接给算师答案，而是让他从两个选择中选择一个。”

苏青黛听得迷糊：“什么选择？不是去求药的么？怎么莫名其妙让师兄做上选择了？”

“这其中的事说来话长，日后有机会再与你细讲。”封墨恭捏了捏苏青黛的手，轻声道，“神医自称能做到两件事，但算师只能选择其一。第一件事，也就是算师最后选择的，是神医提供一个与你一样患有这种心疾的病患所在，这样算师就可以找到这个病患来试药。第二件事，算师毫不犹豫舍弃了，而在我看来，这个选择对他而言明显更加意义重大——根据那神医所说，算师的双腿，他本是可以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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