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梦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四人一边吃吃喝喝，一边说说笑笑，不觉已至黄昏。

　　众人皆已微醺，眼前落日桃颜两映红，红花佳人青白衣，顿觉时光无限好，黄昏待月出，说不出的美妙从胸中悠然而生！

　　九方聿桀醉眼看着眼前的落日红颜，佳期美梦，不觉诗兴大发，低声吟哦道：

　　“落日佳人对对红，

　　桃花美眷双双艳。

　　日落再等明月出，

　　花坠随风来年还。

　　月明星稀风稍动，

　　山悠夜静鸟沉潜。

　　待到铜壶滴漏尽，

　　何似今夜在人间？”

　　一首诗毕，他扭头对林清玄微微一笑，说道：

　　“你不是才女吗？今天我要挑战你！？咱们一决高下如何？”

　　西野樱本就活泼，微醺之时更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兴高采烈地说道：

　　“好呀好呀！你们俩趁今天好好比划比划，看看到底谁厉害？”

　　这时九方聿荆一句话抛出炸雷：

　　“还用分吗？三哥之前被玄儿揍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不说明玄儿比三哥厉害？”

　　西野樱几近惊声尖叫：

　　“什么？玄儿，你竟然敢揍皇子？太厉害了！我崇拜你！”

　　说完举起面前的酒杯朝林清玄断然一敬，仰头喝下。

　　一旁的九方聿荆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可怜兮兮地看着林清玄，眼神里满是楚楚可怜的求救信号。

　　林清玄看了看九方聿荆，一副“有姐在，别怕！”的豪气模样，然后扭过头看着因为恼羞成怒而脸涨得通红的九方聿桀：

　　“你想比什么？对于手下败将我可是不会放水的！这次是你自寻死路！”

　　九方聿荆一听林清玄如是说，更加吓得魂不附体，这明显是在九方聿桀的伤口上撒盐，可是到头来受害的可不是林清玄，而是他九方聿荆自己啊！

　　他已经扭过头不敢再看二人，而是假装欣赏不远处的桃花。

　　而九方聿桀一听林清玄接受了他的挑战，顿时忘了被自己弟弟卖掉的事情，说道：

　　“你不是挺会作诗的吗？今天咱们就比作诗！

　　而且做完诗还要唱出来，谁的诗好、歌也美，谁就赢！”

　　林清玄根本不带“怕”他，干脆利落地说道：

　　“好！你就放马过来！”

　　这时，九方聿荆似乎忘了刚才点雷的事情，竟然又开始参和其中，和西野樱一起拍手附和：

　　“我们给你们俩做评判，输的人罚酒三杯！”

　　九方聿桀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九方聿荆只当没看见，拿一只筷子在临近的杯子上一敲，说道：

　　“三哥下的挑战贴，理当作为挑战方打头！我来出第一题，题目是酒，三哥，请开始！”

　　九方聿桀看着九方聿荆几近目露凶光，吓得后者急忙把身体往后一缩，差点没摔到地上。

　　九方聿桀见他这副狼狈的模样，竟然一副诡计得逞的模样，眼里净是得意之色。

　　片刻之后，只听他开口唱道：

　　“蓬莱与瀛洲，遍寻酒中仙。

　　遍寻不得之，醉卧泰山巅。

　　脚蹋酒糟梯，头顶杜康山。

　　行酒百步亭，醉赏千里烟。”

　　九方聿桀浑厚的声音从胸膛迸发而出，带着刚刚清冽的酒气，宫商角徵羽层叠而出，豪气干云而又悦耳动听，仿佛一座酒神酣醉呓语，听得三人也顿觉一览众山，豪情万丈。

　　接下来，随着九方聿桀挑衅的眼神，众人扭头看向林清玄。

　　突然一阵悦耳动听的歌声传入耳蜗，让人不觉心醉神迷，那歌声轻灵而悠扬，仿佛山间黄鹂轻转低回，又如梁上春燕呢喃细语：

　　“青青山岗走白云，

　　滟滟湖波随红菱。

　　清风十里皆春望，

　　夕阳千丈笼夭行。

　　落英缤纷似红雨，

　　坠露潇洒玉盘倾。

　　清酒一杯都睡去，

　　酣梦一场到天明。”

　　林清玄一曲唱完，众人不觉各自斟杯，一饮而尽，仿佛仙酿在手，美景在前，不醉难休。

　　好一会儿，西野樱才开口道：

　　“下一题，题目是茶。”

　　九方聿桀沉思片刻，手执筷子击盘唱道：

　　“笠祛暑，

　　茶去渴，

　　是二是一，

　　我佛无说。（此乃曼生壶壶铭，非我原创。）

　　笠盼晴，

　　茶望清，

　　心晴心清，

　　众生自斟。”

　　唱完继续看着林清玄，林清玄也以同样的方式回道：

　　“可清心也，

　　清心也可，

　　心也可清，

　　也可清心。”

　　以一首回文诗漂亮反击。

　　两轮下来，二人难分高下，于是西野樱兴致勃勃地说道：

　　“最后一轮，以歌为题。

　　这次由玄儿开始。”

　　林清玄突然想到今天是她的生日，生日中最应该感谢的是她的母亲。

　　万柔，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包容最疼爱的女人，可是她现在不在身边，于是想到一首弘一法师的《梦》，脱口而出：

　　哀游子茕茕其无依兮，在天之涯。

　　惟长夜漫漫而独寐兮，时恍惚以魂驰。

　　梦偃卧摇篮以啼笑兮，似婴儿时。

　　母食我甘酪与粉饵兮，父衣我以彩衣。

　　月落乌啼，梦影依稀，往事知不知？

　　汩半生哀乐之长逝兮。感亲之恩其永垂。

　　哀游子怆怆而自怜兮，吊形影悲。

　　惟长夜漫漫而独寐兮，时恍惚以魂驰。

　　梦挥泪出门辞父母兮，叹生别离。

　　父语我眠食宜珍重兮，母语我以早归。

　　月落乌啼，梦影依稀，往事知不知？

　　汩半生哀乐之长逝兮，感亲之恩其永垂。

　　一曲歌毕，众人深陷在林清玄轻柔悠扬的歌声里，仿佛看到自己父母的模样。

　　尤其是西野樱，想到自己父亲对自己无限的疼爱和包容，没有自己在身边他是不是彻夜难眠？

　　想到这里，竟然失声痛哭起来。

　　一时间，众人陷入到深深的回忆和思念里，于是第二天其余三人都学林清玄的样子让画师给自己画了肖像、自己亲手题上思念或感恩的语句让人送回家去。

　　皇帝收到两个儿子的来信深感老怀安慰，而西野司命更是哭得惊天动地，要不是九方学宫规矩家长不得随意探望，他早就奔到学宫拉着西野樱的手痛哭流涕了。

　　众人一阵思念热潮后，九方聿桀无心再比，甘心认输喝下三杯烈酒，以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摄人心魄的歌声，心中更觉林清玄惊艳无比。

　　四人也再没什么心情喝下去了，于是准备往各自寝室走去。

　　四人行走在桃林间，四周桃花簇簇，天上繁星点点，觉得此夜无限美好。

　　突然天边一颗流星划过，众人看着匆匆星尾，目眩神迷，各自心中思绪纷纷，感慨万千，竟都站在原地望痴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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