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娘您走好

　　九方昊天不知所措，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迷恋一个女人，虽然他已经有了几个妾室，并且也有了子嗣，可是仍旧像一个初恋的男子一样，一心只想要和雪素心在一起。

　　经过多番努力，雪素心终于决心和他在一起，她接受了九方昊天的安排，同他的表妹同住。

　　然而这件事还是被九方昊天的母亲知道了，她强烈反对。

　　正在这个档口，先皇上殡天，九方昊天登基。

　　依祖制，新皇必须在三个月之内立后，以稳定朝政。

　　然而九方昊天一心扑在雪素心身上，他甚至试图立她为后。

　　这当然招来了朝臣的惊愕不满和太后的疯狂反对。

　　僵持不下之时，太后终于让步，提出一个缓和方案，她以让雪素心进宫为交换，要求新皇必须立太后本家的一个女子为皇后，当然这个女子也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之一。

　　他想着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就好，于是答应了太后的这个要求，谁知后来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雪素心竟然不告而别。

　　大约一年后，当初在街上遇到雪素心的三个男子之一的林牧放到边界平乱，谁知雪素心竟然再次出现。

　　这时的雪素心已经身怀六甲，快要生产了。

　　听雪素心说她被人追杀，为了保护肚子里的孩子，她不得不和丫鬟一起东躲西藏。

　　林牧放本来就对她有着某种特殊的情感，或许是出于道义，或许是出于某种私心，他收留了她和她的丫鬟。

　　就这样林牧放延后了回朝的日期，就像一个丈夫那样陪着雪素心。

　　终于等到雪素心要生产了，谁知这时又有流匪作乱，林牧放不得已出去剿匪，回来的时候雪素心已经生了，是个女儿，而雪素心却难产而死。

　　她到死也没对林牧放说过这孩子的生父是谁，只在临死前写下一封手书，拜托他帮忙照料丫鬟和孩子。

　　这个孩子就是林清玄。

　　“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们母女。”

　　林牧放不知道他说的是万柔还是雪素心，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她们两个都死了。

　　林清玄看着木棺里的万柔，她抬起头来看着林牧放失魂落魄的脸，或许是那些往事让他心情沉重吧？

　　“我娘的尸体我想自己处理。”

　　林牧放沉默地看着林清玄，

　　“自己处理？你想怎么处理？”

　　“我要把她火葬，然后带她的骨灰回雪国去。

　　那里是她一直想要回去的故乡，为了我她颠沛流离，我不能让她死了还沦为孤魂野鬼。”

　　林牧放再次看了看那张和记忆重叠的脸庞，轻轻地点了点头。

　　虽然火葬不符合大夏的伦理道德，大夏讲究的是入土为安，可是在此之前还有一句话，就是“落叶归根”。

　　雪国不但是雪素心的故乡，也是林清玄和万柔的故乡，只有回到了雪国她才能全是真正的落叶归根，入土为安。

　　林牧放想起万柔的眼光，她嘴里说着雪国风光，雪湖景色，眼睛看向远处，仿佛雪国就在眼前。

　　雪素心临死之时也是不是在叹息身葬他乡，恐永为孤魂？

　　想到这里，林牧放心里五味杂陈，该走的留也留不住，这点他早该知道。看来林清玄离去之日不远了。

　　只是那新皇犹如多年前的九方昊天，为一个女子被迫另娶她人，心里却为着这个女子而疯狂执着，历史会不会重现呢？

　　林清玄得到林牧放的支持，在他的帮助下将万柔移至城外河边，身后是九方聿桀派来的官兵。

　　他们在河边架上火堆，把万柔的尸身放在上面。

　　林清玄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们忙碌着。

　　一旁是林牧放和王妈，林牧放一言不发，王妈哭成了泪人。

　　一切都准备妥当，林牧放走向林清玄，

　　“玄儿，可以了。”

　　林清玄木然地看了看他，然后走向万柔，此时的万柔穿着她平日里最爱的那条绿色罗裙，出来的时候林清玄亲自给她画了妆，然后用白布盖着脸庞。

　　林清玄伸出手去握着她，这喂她吃糖喝药，为她抹去泪水的手此刻冰冷而僵硬。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张发髻凌乱，眼眶乌黑却温柔体贴的笑脸；她仿佛又听到了那声惊惶失措却努力安慰自己的“别怕，有娘在。”；她仿佛又闻到了万柔身上淡淡的药香。

　　可是这一切将要随着一把火化为乌有。

　　这时，林清玄突然觉得满腹的痛楚从心口袭来，一声呜咽脱口而出：

　　“娘，您走好！”

　　继而拿过旁人手上的火把将万柔身下的柴禾点燃。

　　那火先是一点，接着开始蔓延，火越燃越大，突然，一截小火苗窜上那件万柔最爱的罗裙，仿佛爆炸，万柔整个人被火点燃，在火焰中发出不可思议的滋滋声，仿佛在泣别林清玄一般。

　　河水潺潺，烈火熊熊，眼前的一切就像一把锋利的剪刀疯狂地绞碎林清玄的心。

　　逝者如斯，灰飞烟灭，再也没有人将自己搂在怀里忍痛说着“你做什么娘都支持你”，再也没有人到了饭点在门口张望，等你回家一起吃饭。

　　不知道是河风还是火气将林清玄的头发吹起，只见林清玄噗通一声跪在满是鹅卵石的河边，再次大声喊到：

　　“娘！您一路走好！”

　　看到林清玄跪在地上悲痛欲绝，眼前是川流不息和熊熊大火，有着说不出的无奈和悲凉！

　　就像她将心中的痛苦编织成涛涛河水，从她的泪水中奔向在场所有人，让这份痛苦也在他们心中冲撞迸溅，跌宕起伏，淹没他们的冷眼旁观。

　　火越来越小，林清玄看着空空如也的灰烬发呆，这下她也真的没有娘了。

　　等到火焰全灭，一切归于尘土和大地，或者被风吹散，被水带走，王妈手捧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将万柔的骨头轻轻地捡起，装到里面。

　　林清玄走过去接过王妈手里的小瓷瓶，沙哑着嗓子说：

　　“王妈，我来吧。”

　　就这样，一个白色的小身影在一堆黑色的灰烬里翻找她最亲的人的遗骨。

　　林牧放突然有点后悔，今天这个局面是不是自己也有责任呢？

　　可是他找不到答案，眼里只有林清玄瘦小的身影在河岸边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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