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放了我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稀，林清玄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她已经撞了很久了。

　　突然门外没有了响声，也没有了林清玄的呼唤声。

　　九方聿荆知道林清玄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难道她出了什么意外？

　　听她的声音她应该已是疲惫至极，再经过一系列的剧烈撞击，她会不会晕过去或是~

　　她说过今天不是门打开就是她撞死在门外！难道她~

　　想到这里九方聿荆不禁一阵心惊，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试图去寻找林清玄，可是他此刻已是醉得浑身无力，加上长期以一种极为压抑的姿势躺在地上，一条腿还没用上力就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然而林清玄在外面已经没有了声音，他必须去查看她的情况，虽然他不能接受和她之间复杂的关系，可是他却不能停止爱她、关心她。

　　九方聿荆以一种极其惨烈的姿态往外爬去，地上到处都是酒瓶以及酒瓶的碎屑，不知是他已经醉到没有知觉还是对林清玄的关心已经超越了对自己安危的在意，他的两只手掌鲜血淋漓，身后是长长的血迹，那是他从床前爬向门口的轨迹。

　　就在九方聿荆忘我的爬行之时，只听门外先是传来一声剧烈的撞击声，这次却不是身体和门板的撞击，而是一个硬物撞击到门板上，门板隐隐有破裂的撕拉声。接着撞击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嘭嘭嘭嘭嘭！”接连五下，门上破了一个大洞！

　　一阵酒气和腥气像疯了一样从屋里窜出，加上暖房特有的温度烘烤，扑打在林清玄胸腔里形成一种极其难闻的味道。

　　林清玄朝屋里望去，一眼就看到地上血人一般的九方聿荆，他整个人匍匐在地面上，两只手千疮百孔，每一个伤口都往外渗着热血。

　　他头发凌乱，身上沾满了秽物，像一个最悲惨的乞丐做着人生中最后的挣扎，他的身上死气沉沉，要说他还有什么活气，那就是他抬起头来透过走廊微弱的灯光确定手里拿着一把开山大斧的女子就是林清玄时既高兴又痛苦的眼神。

　　他抬起头来看见了林清玄，林清玄也看见了他，只见他脸上满是疲色，只大半日不见就像分开了大半生一样，眼前的九方聿荆那里还是那个不到二十岁的轻狂少年？

　　这满脸冒出的胡渣和嘴角处残留的秽物，以及眼神中的暮气，哪一样不在诉说着他的苍老和悲凉？

　　林清玄“咣当”一下扔掉手中的斧头，连推带冲地将破烂的门板和门板后面的桌子扒开，手上不知被木屑扎伤多少伤口，可是再多十指连心的疼痛也比不上对九方聿荆的心疼。

　　她终于冲到九方聿荆面前，一把把他抱起来藏进自己的胸口，似乎要把这时间所有的伤痛都隔开，让他安心地躺在自己的怀里，保护他，守护他，不放弃，不抛弃。

　　当九方聿荆看到林清玄冲自己奔来的那一刻他终于松了一口气，“玄儿还好好的”这样的想法从他心底冒出，差点就要喃喃说出口来。

　　当他感受到林清玄身上熟悉的味道和温度，有那么一刻他是真的沉醉了，这个女人是他一生最爱，是他唯一的牵挂啊！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原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出生竟然是因为她的母亲！

　　他极力挣脱，整个人像是被泥糊了眼睛、耳朵、鼻子、嘴巴一样在林清玄怀里挣扎着逃离，然而不论他怎样挣扎，始终挣脱不了林清玄的怀抱，她就那样死死抱住他，不放开，就像守住自己生命中唯一的最后的珍宝一样。

　　“聿荆！聿荆！你听我说！”

　　林清玄一边抱着九方聿荆，一边用嘶哑的嗓音企图安慰他的不安和挣扎，

　　“聿荆，我不是林清玄啊！你忘了吗？我是潇湘，我是来自另外一个时代的潇湘啊！”

　　九方聿荆脑海里想起那个如梦如幻的精魂世界，想起了那个和林清玄截然不同的面孔，

　　“潇湘？潇湘？”

　　他的嘴里喃喃自语，借着走廊上微弱的灯光，他朝林清玄的脸上望去，他努力说服自己：

　　是的，她是潇湘，她不是林清玄，她是来自异时空的潇湘，她不是雪素心的女儿林清玄！

　　可是当林清玄的脸庞映入他的眼帘之时，那张绝美的容颜，人人都误认为是雪素心的容颜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有那么强大的心脏去接受拥有同雪素心一样容颜的潇湘吗?他能接受世界上另外一个林清玄吗？他能接受作为林清玄的继承者的潇湘吗？

　　很显然，他不能！

　　“对不起，你就当我们没有遇见吧！是我对不起你！”

　　九方聿荆颤抖着声音说道，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下心里对雪素心的芥蒂，也放不下自己因为这个女人而从小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更放不下自己的出生因为这个女人而受到的否定。

　　“九方聿荆，你在胡说什么？

　　你已经放弃过我一次了，难道你还要放弃我第二次吗？

　　你这样对我不公平，对你自己也不公平！

　　雪素心是林清玄的母亲，跟我潇湘有什么关系？

　　我只不过是一个游魂无意中获得了这副肉体、这张面容，难道就因为这样我不配获得你的爱吗？

　　”

　　林清玄沙哑着声音严厉地诘问九方聿荆。

　　九方聿荆无声地流着眼泪，

　　“对不起，你就当是我辜负了你吧！”

　　九方聿荆颤颤巍巍地挣扎着坐起来，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他不愿面对这样的自己，也不愿面对这样的林清玄，或是这样的潇湘。

　　不论她的灵魂是林清玄还是潇湘，都摆脱不了她身上流着雪素心的血这个事实。

　　林清玄哪肯就这样放他走？只见她也挣扎着站起来，一把拉住九方聿荆，

　　“你真的要放弃我吗？”

　　“不，我是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你放了我吧！

　　就算我勉强留在你身边我们也回不去了，我不可能接受一个身上流着雪素心的血液的女子做我的妻子，否则我将枉为人子，也会成为我这一生最大的耻辱！”

　　什么？他竟然说爱我是耻辱！

　　林清玄怔怔地愣在原地，任由九方聿荆决绝地甩开她的手，跌跌撞撞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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