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偏不倚,芍药出其不意地拉着了云卿的手,伸着手指了指前面。
小道旁的梨树已见着嫩绿嫩绿,二十步路的样子,两个身形。
云卿微微一笑,计上心来。
“紫表姐,这是给三娘和父亲炖的养生汤。听说父亲今日为大姐的婚事劳心劳力,云卿特地给两位长辈送来。望表姐转达。”
叶紫有些微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厮刚才不是横眉冷对,爱理不理地吗?怎么这会儿竟如此好颜色。
迟疑间,云卿已翩然走到自己面前,端着那盅养生汤双手奉到自己的面前。
她好美。
这么近地瞧着,叶紫的脑子里犹犹豫豫半会儿却是这个字眼。
“表姐?”
那双墨玉眸子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正好奇而疑惑着望着叶紫。
叶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瞧面前的云卿出神,忙让丫鬟接过托盘。
“嘭!”
云卿才笑着放手,脑子里有根弦便忽地凌空而断。
“哎呀。”桃姑娘歉意地用帕子揉着自己的手,一下子跳得老高。
“三小姐,这汤这么烫怎么给夫人和老爷用,我看你是存心的吧。瞧把我手烫的。”
一面说,一面用樱唇朝自己白净无痕的手指呼着气。
“你!”云卿气急,一时语塞,只是眼睁睁看着汤盅碎了。
叶紫也是一脸震惊地望着她。
不说跟着云卿的丫鬟,就是其他院子里的女孩子也纷纷咋舌,等着看好戏。
“三小姐素来不踏进这个院里,这会儿无事不登三宝殿,铁定是来害咱们夫人的。表小姐,咱们快进去吧。”
桃姑娘一挑眉,瞧着蹲在汤盅面前的云卿,满脸得意洋洋。
芍药本想教训教训她,只是看云卿的样子,顾不得许多地准备扶她起来。
“住手!”
不远处传来大声呵斥,一双黑色履金踏云鞋出现在眼前。
云卿抬头,正好看到那个桃姑娘准备伸回去的殷红蔻丹。
看看地上的瓷片渣子,再瞧瞧不知何时进来的曹定远的怒火冲冲。
她大概知道怎么回事,腿一软地靠在了芍药身上。
这丫鬟是想对自己下黑手,呵,难为一个桃面美人,竟是如此心如蛇蝎。
而院子里的一干人却都像没有看见似的,当真是搞笑。
她就纳闷自己今儿怎么会来这里,自己寻自己晦气。
此地不祥,就是和自己八字不合,她还只想着借旁人之手教训教训她而已。
倒没想险些被她算计在先,她的功夫还在浅,还需要修炼。
“下贱东西,你刚刚是要做什么?”曹定远一个窝心脚踹得桃姑娘躺倒在地。
叶紫在一旁缩了缩脚,不敢去直视曹定远。
只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已恍然大悟自己被云卿利用,眼里的不满之色愈重。
看向云卿的神情,如嗜血般冰冷至极,可换来的却是自嘲一笑。
“见过老爷。”
院子里的其他丫鬟齐齐向曹定远行礼。
只是方才气焰嚣张的桃姑娘,此时已灭了一半的张扬。
“奴、奴婢不是故意的,是三小姐的汤太烫了。请老爷饶恕奴婢。”
这一声娇嗔,换来的是曹定远的又一窝心脚。
众人皆瞠目结舌,就是云卿也万万没有料到眼前的这一幕。
在震惊之余,视线又转移到了地上的山药乌鸡汤。
“胡言乱语污蔑主子,赶紧给我打发出去。免得丢了曹家的脸。”
曹定远懒得去看那轻狂样儿,冷语吩咐着身后的小厮。
“老爷,这桃姑娘是夫人的丫鬟。可要回了夫人?”一小厮询问。
曹定远反手就是一耳光招呼下去,“多嘴,滚。”
两个小厮连连应是,连拖带拽地架着鬼哭狼嚎的桃姑娘下去。
等完事了,曹定远才回过头来看着小脸苍白的云卿,“以后这些丫鬟敢对你不敬,直接处置,别让人说你御下不严。”
啊?说我御下不严,云卿那口恶气还没有散发,又添了几分。
“是,知道了。听罗妈妈说您这几日操劳,您可多注意身体。原本还想着跟姑姑学炖汤来着呢。”
云卿小声地嘀咕着,眼神却不经意地留在地上还有余温的乌鸡汤。
曹定远叹了口气,“难得你有这份心,为父心领了。好生在院子里习书绘画,这些粗活交给下人就是。”
难为他这个父亲从来不知云卿的画画天赋,以致于在元宵时大放异彩都后知。
他还指望着云卿又有什么作品,他可以先睹为快,也好和几个同僚赏鉴。
“父亲,你可来了。母亲和大姐都在里面等您呢,只是这里怎么吵吵闹闹的。”
曹定远听着声音,未言先笑。
等曹若姝笑容满面地小跑出来,挽着曹定远的手臂时,云卿看在眼里,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父女俩有说有笑地往屋里走,叶紫跟在后面,只是谨慎地剜了眼云卿的背影。
她有种错觉,刚才那一幕是桃姑娘被算计在先。
一回到吟岫居,云卿脸上地难过和落寞越发明显。
芍药看在眼里问着怎么了。
云卿撇撇嘴,又摇摇头,好半会儿才说,“姑姑,我心疼。”
芍药瞧着她不像说笑,望着窗外的眸子是有些难过。
“大小姐即将成为太子侧妃,老爷身为朝臣难免着心些,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县主就不要多想了,失望的事情难道还少吗?”
云卿听着芍药地侃侃而谈,一时有些接不上话来。
“姑姑的意思是,我因为曹定远对我和曹若姝的态度有失偏颇而委屈?”
芍药点点头,云卿汗颜。
“姑姑,我心疼的是,你炖了那么久的山药乌鸡汤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让人打翻了。我觉得好可惜,都没有尝上一口。”
她们都不知道,那罐子落地的时候,她的心都跟着揪起来。
若不是早早看见曹定远往这个方向来,故意和芍药演了出戏,教训教训那丫鬟。
可是天知道,怎么赔了夫人又折兵,白白浪费了好汤,现在想想正是后悔,逞一时之快。
“主子,你要喝。奴婢再熬就是,何苦来。”
芍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下,采苓端了茶进来,小心地说话。
云卿不语,抬眸便见着采苓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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