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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普天之下唯吾独尊

“待会儿再处理你们!”腥臭的血点随同清逸移动的步伐斑驳洒落,他掩着胸口,居高临下扫了眼季梵音与梁榭潇交握的双手,讥讽道,“还真是鹣鲽情深,为了救你,他甘愿将本神下于你身上的冷魂祭转移。”

季梵音斜靠上梁榭潇宽厚的肩膀,气若游丝瞥了他一眼,阖眸,眼不见为净。

这一可有可无的眼色,彻底刺激到了魔鬼清逸,他牙龈紧咬,心有不甘的大放厥词:“同为上古之神,除却时间,本神何处不如他?”

“时间......”素手轻柔抚上梁榭潇冷峻刚毅的俊容,蓦然一笑,盛绽繁美的百花都不及这一抹情意绵绵的笑靥,润泽的声线如婉转的瑟瑟琴音,“不论是前世亦或今生,你始终无法抵得上他一星半点!”

凌悬于长空的几团火焰鲜红刺目,如锅盖般的天穹阴湿沉墨,霜雪不断,髣髴天地间徒余这三抹至烈至阴的颜色。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本神不客气了!”

清逸抬起沾满血腥之气的魔爪,双眸狠戾。他凝起一团如漆墨般的黑雾,神色莫测看了季梵音一眼,深吸一口气,阖眸掷出吞噬里十足的黑圈。

“母后-”

季梵音惊容大变,声嘶力竭一喊,游走于经脉间的气息瞬间凌乱。

替季梵音挡去这一致命攻击的齐羲和五脏俱损,她气息奄奄强撑起身。空中降落的细白霜雪洒落翕合睫羽,她不疾不徐看向泪水涟涟的季梵音,旋即虚弱一笑:“谢谢你......对不起......”

谢谢你教会我如何审视自己!

对不起曾经如此深深伤害过你!

天地一片苍茫,黢黑的土地渐次被皑皑霜雪所浸染。雪籽微落掌心,她缓缓一笑。帝夋,你的软软......使命已完成,这就来找你了......

“噗-”

季梵音捂住胸口,呕吐间却再无任何半点不适之处。她神色一凛,素掌数次伸合。

“音儿......”神志缓缓苏醒的梁榭潇唇色灰白,曾如山脊般的肩胛此刻已然耷拉,如薄雾般呼出的气息愈发有气无力。

季梵音心口髣髴被锥子深砸了般,痛疼难耐。她神色焦灼扑过去,抱住他的长躯,喉头一片哽塞:“哥......你无需救我......”

你走了,我怎会一人独活于世?

梁榭潇扯了扯唇角,低喑的声线沉哑:“可......还记得骊山之上,司命留下之言?”

泪凝于睫的季梵音默然抿紧红唇,抽噎间,点头如捣蒜。

--以汝洁净之血,净世间之污浊!

“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清逸,朕今日便要替天下苍生除却你这个祸害!”

破阵而出的梁榭晗一招一式皆凶猛如虎,偏偏皆被清逸轻而易举破解,猛踹于地。而天帝与太白、赤脚大仙三人使出的凌霄阵法,亦无法困住清逸。

“普天之下,唯吾独尊!”

清逸自负倨傲拂袖,俨然一副天下霸主的狂狷模样,髣髴三界已尽收囊中!

忽地,一股凝白如玉的光圈势如破竹般轰然而来,正中清逸的腰腹。他猛地趔趄数步,蓦然回头,素衫浮荡于空的季梵音一身凌然正气,如绸缎般的长发更具魅惑之力。

“决一死战?”

季梵音瓷白如玉的面容清冷,髣髴极地冰川上万年不化的冰雪:“怕了?”

清逸轻蔑一笑:“怕这个字,如何写?”

“那便让本王妃教你好好识一识字!”

话音落地,纤细素白的身躯足尖一跃,旋身凌于上空,一地霜雪刹那间席卷四周。

霜雪径直扑面,摸不清她打算如何进攻的清逸暂时不敢轻举妄动,红眸上顾,只能保持基本防御姿态。

吼-

髣髴龙吟虎啸般的长鸣蓦然传来,火焰映衬之中,一只细长如琉璃般清透明润的长体悬浮于空,长体腹部内,包裹身形娇柔的季梵音。

“那是......”

“五衍蛊王!”

苗愈一瞬不瞬盯着蛊王内眸色凌然的季梵音,再偏眸,凝视气息渐弱的梁榭潇,瞳仁渐深。

同生共死之言,唯他们而牢不可破!

“林甫......”

蓦然间,清逸猩红的视线渐次模糊。回过神来时,四周锤铸锻炼的哐当声混合着清晰的交谈声缓缓落入他的耳膜-

“干将,此巨斧何时能成?”

“不日即可。”

“威力如何?”

“......削铁如泥,威震四方!”

“可你适才为何犹豫半晌才回答?难道是对自己的技艺并无把握?”

“错,恰恰是太有把握了......”

“为何意?”

清逸的视线蓦地清明,干将锤炼的动作骤然一顿,抬起尚成轮廓的巨斧,粗粝的指腹轻柔摩挲:“此物一旦入世,他日......必后患无穷!”

向来不拘小节的盘古闻之,也敛起洒脱随性之气,默然片刻,问他:“可有何解决办法?”

“有!”巨斧被灼灼燃烧的火苗如饥似渴般舔舐,胯袍斜敞的干将徒手一指,神眉冷峻,“天尽头的海之崖,采一株被地神的银白光圈笼罩的永生草!”

盘古当机立断动身,又被喊住:“陪在佛祖身侧数万年的蛊虫,也顺带向其讨了吧。”

盘古深浓的眉头紧蹙,面露难色:“可此毒物......生性凶残暴戾如饕餮,唯有佛祖能加以训诫。”

“无妨,你先取来那株永生草,”干将意味深长一笑,不疾不徐交代道,“此五衍蛊虫,乃万蛊之王,亦是......好色之徒!”

一旦被其迷恋上,纵使赴汤蹈火,必然在所不辞!

清逸神色骤凛间,全身如被抽骨剥皮了般,徒余一具空壳。他木然垂眸,整个身躯透明如水,怦怦跳动的心脏已被穿透身体的蛊虫啃噬殆尽。

这才是真正的......同归于尽!

万蛊之虫、永生草、巨斧!

狂风骤停,霜雪顿歇,天地已然万籁俱寂。时间仿佛一颗泛着金泽的琥珀,凝固住了此情此景……

一波又一波的浪涛拍打沿岸礁石,海水泛起薄荷绿的波纹,静静流淌于另一端的海湾。

天际将明未明,深墨色的远方隐隐传来鸣笛之声。灯塔闪烁的橙红之光,为通宵达旦的出海之人指明回航之路。细碎的沙子被海风掀起,如绵绵细雨般铺陈于空中。

一座白如雪的精致别墅内,落地窗微敞,漏进房内的纱帘轻柔浮动,于银白的月光下婀娜曼舞。一缕银纱径直延伸,落上细软如棉花的梦丝双人床上。

而此刻的床榻如遭人洗劫般,甚为凌乱不堪。

忽地,一如冰肌玉骨般的素手攥紧早已杂乱无章的被褥,藕臂上沾满密密麻麻的汗珠。

素手再次一凝力,被褥下的身躯骤然蜷缩成团,髣髴一只未曾破茧的蚕蛹。

季梵音倏然睁眸,神思恍惚,浑身犹如置身冰潭之中,冷汗涔涔。混沌迷惘的视线渐次清明,掩映在夜色中的琉璃水晶吊灯旋即落入她的眼帘。

她猛地起身,凝眸四顾,鼻尖呼出的气息时轻时重。紊乱的思绪堆积在脑海中,致使她无法相信此时所看到的一切——

晶莹剔透的玻璃方柜、雪白的墙壁上挂着米歇尔的画作、桃花枝花瓶一侧立着一位头戴黑色绒帽的女士海绵雕像、百叶帘迎风舞动、途经此大海的游轮鸣笛声配合马达的轰隆声落入她的耳膜……

眼前的一切……是一场梦?

抑或是在三国经历的种种……仅是一场梦?

瘦削苍白的素手抵上抽疼不已的额际,掀被下床。谁知用力过猛,左脚踝一崴,羸弱的身躯如同浮萍般跌落在地,锥心之痛顿时蔓延全身感官。

季梵音贝齿咬紧下唇,忍着剧痛一瘸一拐走出卧室。纤弱的身子四处找寻,吧台、厨房、浴室、书房、客间以及空荡荡的客厅,均杳与一人。

薄纱浅雾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映照在她孤孑落寞的清容上。轻细的薄裙贴住光裸的腿肚,涣散的眸子失焦,髣髴失去了灵魂般,眼角掉落一抹晶莹又无助的泪珠。

哐当——

廊沿一侧陈列的花瓶骤然碎裂成无数细块,其中一小块飞溅到她足尖。她神色游移扫了眼,瞳仁顿时紧缩。

碎片上,纹刻的青木梨花如同蜿蜒多姿的纷飞蝴蝶,格外摄人眼球。

微发着颤的素手即将触上它时,一双温热有力的臂膀径直将她抱起,移动的步伐沉稳有力。

暌违许久的拂手柑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迷蒙的水雾视线中,逆光之人已将她小心翼翼搁上柔软如棉花的沙发。

脚踝一暖,略带薄茧的大掌捧起它,心细如发检查,英挺的眉峰蹙成一个‘川’字。

“梁榭潇……”

声线沙哑低喑,髣髴被磨刀石磨砂过了般。

“忍一忍,我这就给你找医药箱。”

梁榭潇小心避开红肿处,替她穿上舒适柔软的拖鞋。还未来得及起身,薄唇落下一含着克制又深沉的吻。

他髣髴被人点了穴道般,无法动弹。四瓣唇相贴,齿关被她轻而易举撬开,唇舌缠绵。

凝白素手轻柔抚上他如刀削般的俊容,一点一点描摹他的皮肤纹理,泪水混合着笑靥:“我爱你!”

反观梁榭潇,默然敛眸,薄唇紧抿,可心口翻江倒海的势头越发迅猛。

季梵音捧起他的下颌,如蝶翼般的细长睫羽扑闪,洞察入微道:“我知道此时说这个,你一时难以接受。可我爱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你!”

声线如筝般铿锵有力。

“音儿……”

梁榭潇喉头上下滚动,如墨般漆黑的眸子髣髴藏了许多难以言表之意。

天际的东边,粉红晨光如精灵般一跃上地平线,晕染整片波光粼粼的威尼斯海域。缕缕粉泽倾斜,洒落别墅内的二人。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她握着他的大掌,映照晨色绯红的脸颊贴上青筋微突的手背,勾起的唇角露出幽幽的怅惘。

你可记得,我们曾携手抵御耄耋的算计?

你可记得,我们曾并肩捣毁旻嬜的诡计?

你可记得,我们曾协力摧毁清逸的阴谋?

你可记得,我们曾……

曾孕育过一个孩子?

她叫弯弯,你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所以,她名唤樽月!

可你诸多的表现,让我怀疑那只是一场如镜花水月般云淡风轻的梦。

可它为何又如此真实?

一帧帧播放的画面如电影的慢镜头回放——历经生死的考验、阴谋诡计的交织、英勇无畏的壮举以及……白头偕老的誓言……

不!

你与我所经历的一切,绝非梦境!

冉冉升起的晨光万丈,黎明破晓后,笼罩上方的阴霾逐渐被蒸腾驱散!

三日后,他们落地禹城。

久违的现代设施如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掠过,LED大屏幕上显示的地点和天气,仍旧让她无法适应。

忽地,细弱的肩胛骤然一疼,迎面撞过来的男子头戴鸭舌帽,刻意压低声线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正欲摆手表示无碍,神色倏然一凛,脑海不自觉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异样。待她再次凝眸四顾时,那人已消失在机场的拐角处。

季梵音双掌团紧,裸色高跟鞋与大理石地板叩击,发出规律的‘咯咯咯’声。

禹城现已入冬,寒风料峭,冷风如刀子般分割她的双颊,无情涌入纯白的羊毛衫与呢子大衣。她寻迹前往停车场,密密麻麻的车子顿时蹿入她的眼帘。

哔-

季梵音下意识掩眸,刺目的车灯髣髴一团令人毛骨悚人的火焰,吐着熊熊之火朝她飞扑而来。与此同时,另一辆低调的银白色保姆车从十字交叉的路口开出地下停车场。

“妈耶,祖宗啊,我都被快你吓出心脏病来了......”

保姆车内,一身着黑色职业裙装的女子拂掉额间渗出的冷汗,兀自长吁短叹。

一旁的男子漫不经心取下鸭舌帽,绛红色的刘海挡住前额,侧容的轮廓映照在明晰的光线中。沾染了光泽的长睫微垂,摊开的掌心静躺了一支凝白玉簪,唇角掀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朱萸撇撇嘴,不由分说一把抢过玉簪,对着光线研究了半天,抱怨道:“就为了这无稀无奇的玩意儿,堂堂国际影帝不顾不眠不休的身体,千里迢迢赶回禹城,也是个人才!”

清逸对他的冷嘲热讽置若罔闻,夺回玉簪塞回怀中,旋即调节椅背靠座,以鸭舌帽为遮掩,闭目养神:“到了唤我!”

正欲长篇大论的朱萸瞥见他拒人于千里之姿势,无奈耸耸肩。

“可有大碍?”

梁榭潇神色浓重,呼出的气息染满急促。若非适才他及时赶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季梵音从他怀中挣脱,踉跄着步伐强撑起身。

“音儿......”

“别过来!别过来......”

她掩着如擂鼓般乱了节奏的心跳,脑袋混乱不堪,呼吸渐次凝重。高跟鞋不断后退,径直踩上细长的黄色线条。

他并非与她共之深情的梁榭潇!

他不是!

浅光氤氲,斑驳的梧桐树影铺洒停车场外的长沿行道。冷风乍起,余影浮动如鬼魅。

忽地,季梵音只觉后颈一疼,孱弱的身体前后虚晃间,渐渐失去了意识。

昏迷前,顶着梁榭潇面孔的男子如热锅上的蚂蚁飞奔而来。她扯了扯唇角,终是无力倒下......

她的身后,清明的空间骤然扭曲,万物齐声悲鸣。螺旋状的漩涡髣髴一块威力巨大的磁铁,翻天覆地的变化即将上演!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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