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睡不着,一双眼睛在他脸上瞄来瞄去,灼热的温度令闭着眼睛的男人都有所感应,哗然睁开双眼,不禁浅拧了眉头问:“怎的还不睡,若是害得皇儿没有休息好,看我不罚你。”
“四儿睡不着。”哼,开口闭口就是皇儿,还真是一点也不关心她啊,窦涟漪情急之中,指着燃烧的蜡烛:“太亮了,晃得人不能安睡。”
一边说一边欠起上身准备喊人来调小或是灭了,被他一把按住了:“我去。”正是温情缕缕的时刻,他不想外人进来给破坏了。
窦涟漪安心地躺在床上,看着她的皇帝夫君亲自下了床,迈着异样慵魅的步子走过去,一一吹熄了烛火,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寂离,你在吗?”
双眼还未适应黑暗,眼前漆黑一片,屋子里好安静,她突然害怕起来。
“我在。”
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收进怀中,那样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窦涟漪蓦然觉得安心,此生有他,再不惧任何风风雨雨。
转眼,太后生辰快到了,这是太后回銮的第一个生日,是以皇上决定大力操办,合宫上下为了给太后庆寿,忙得热火朝天。
后宫妃嫔为了挑选礼物更是绞尽脑汁,想着一举博得太后的欢心,进而获得皇上的恩宠。
窦涟漪没想那么多,但无论是为了皇上,还是因着与太后的那些过往,她都想尽一份心,思来想去,孝仁太后诚心信佛,便打算亲手抄一卷佛经呈给老人家。
可是她如今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正是害喜最厉害的时辰,而这一次比上次还要严重,以至她还跟他开玩笑,说一定是个皇子,不然怎会这么闹腾。
“朕的儿子,不许调皮,害你母亲这么辛苦。”他听了,当即指着她的肚子,一本正经地下了旨意。
格格格。
她笑得伏倒在桌子上,引得胃酸一阵上涌,干呕了好一会才消停了一些。
玄寂离很是担心,招来徐李两位太医诊看,都说每位孕妇体质不同,孕相也不一样,甚至有的孕妇从头害到尾,属于正常现象。
两人这才略略放了心,可是两位太医又说一到三个月期间最易小产,嘱咐她多卧少动,忌食生冷,红花麝香等物更是碰都碰不得,说得两颗心又悬了起来。
最后,玄寂离令徐太医日日请脉外,将关睢宫一应饮食用品检查一遍,方可供她使用。
农历四月二十八,太后生辰的日子终于到了,除了宫乐舞蹈表演,皇上还特意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德云戏班进宫献演。
庆生宴结束后,皇帝带着一家人前往畅春园中的流云阁,这里专门建有大戏台,是专供天家听戏的场所。
看台在二楼,大家依位次而坐,第一排太后居中,皇帝与皇后分左两边,皇贵妃安景凉与淑妃萧丽云又分坐于皇帝与皇后的旁边。
几名嫔妾与夫人则在第二排就座,窦涟漪就坐在皇帝的斜后方,一抬眸,便可看到他清雅而潇洒的背影。
及至开场,台上鼓乐齐鸣,一群着了群猴装扮的戏子在上面耍来耍去,谓作暖场,将气氛一下子挑了起来。
接着一连三场正戏,分别是《豪宴》、《闹天宫》和《游园》,都是太后喜欢的,三场演完,为怕众人看得厌烦,中间插入一段宫舞。
屏风后,巨大的盘鼓隐约可现,鼓上,曼妙舞娘踏鼓而舞,脚尖每抬起落下时,发出扣人心弦的鼓点声。
只一眼,窦涟漪便认出了舞者,那样美妙的身姿,那样动人的身段,除了明雪鸢,断无第二个人舞得出来。
妙就妙在前面树了一方丝质屏风,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意境,令人宛如置身瑶池仙境,赏天女舞蹈一般,也就难怪所有人都屏住气息,心随着每一下鼓点而动了。
就边皇上也在目不转睛地观赏,窦涟漪抿了一下唇,悄悄地伸出手去,在他眼前晃了一晃,身子跟着凑过去,悄声戏谑:“皇上,莫不是看痴了?”
“怎么,你吃醋?那朕看你好了。”他作势便要转过头来,吓得她赶紧丢下一句“不要”,撤了回来。
就在这一问一答的瞬间,台上多了一个人,女子一袭绿衫,背对看台婷婷玉立于屏风前,手中笔时而疾走龙蛇,时而婉转逶迤。
这个时候,人们才发觉这副屏风质地精良,四角绘上了四朵栩栩如生的红莲,中间大块的空白便在女人的泼墨挥毫中,渐成一个大大的“寿”字。
隔了一道屏风,这一面,绿衫女舞文弄墨,那一面,红衣女踏鼓而舞,简直是相得益彰,说不出的美妙无比。
鼓声落,笔亦停,流云阁一片静默。
绿衫女子转过身来,一张素脸天然去雕饰,冲着太后敛袖而拜:“臣妾杨凝芷恭祝太后福寿安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杨凝芷!
坐中有人惊呼出声,各种复杂的眼神一起投向台上。
“好,好,杨美人有心了,快到哀家身边来。”孝仁太后喜欢得不得了,招手示意。
杨凝芷飘然步下戏台,沿着连接戏台与看台的走廊一路走到太后跟前,再次深深一拜:“臣妾献丑了,还请太后莫要嫌弃。”
“能得王右军书法之真髓的世上没几人,卿绝对算一个,若你的字是献丑,旁人的字都别拿出来了。”皇帝素爱书法,尤喜王曦之,常说王右军之后,再无书法家。
杨凝芷玉面生辉,不好意思地一笑:“皇上谬赞,臣妾当不起这样的夸奖,若是能搏太后与皇上一乐,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来,到朕身边来。”
玄寂离冲着女人递出手去,女人的一张脸顿时灿若红绵,便款款起身,一步一婀娜地走向男人。
早有底下人搬来了椅子,安在皇上身边。
“杨妹妹可真是深藏不露,一露,便是一鸣惊人。”夏若桐别过脸来,冲着旁边的窦涟漪意味深长道。
后宫本是藏龙卧虎之地,不足为奇,窦涟漪只是笑了笑,端起茶盅喝了一大口,终是喝急了,胃液翻涌而上,她急忙又喝了一大口,试图压下去,可是往常很管用的法子,如今一点用都没有,竟是越喝越想吐。
千万忍住,今儿可是太后的生辰,切莫扫了她老人家的兴。
可她越是想忍住,越是抑制不住地翻胃,而且腹部开始痛了起来,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斜前方的他,不想人家正拉着杨美人的手一边端详一边低笑:“卿的手甚好,仔细护着,可别伤着了。”
“哇。”
呕吐声破喉而出,打破了看台的宁静与祥和。
她暗叫一声不好,在千万别当众出了洋相的想法中,捂着嘴巴起身冲了出去。
“怎么啦这是?”玄寂离惊得弹了起来,就要追上去,被太后一声制止了:“皇帝,你且坐下,来喜,你跟过去看看,一有情况马上来禀告。”
玄寂离这才想起今儿个太后寿辰,的确不宜离开,便坐了下来,到底不放心,便让李莲成也跟了去。
“皇上,窦姐姐只是害喜罢了,不用过份担心。”杨凝芷知几地劝慰一声,正好“寿”字屏风被两名小太监抬了过来,便指着它娇俏地歪着头问:“皇上,您猜这字里藏了多少个寿字?”
玄寂离方才扫的一眼便已看出,一个大“寿”字里,横撇竖捺里又藏了无数个小“寿”字,粗粗一看,已发现了篆楷录草数种字体,令人叹为观止。
只是他此刻没有心情理会这些,人坐在这里,魂儿早飞了。
见男人充耳未闻一般,杨凝芷怅然若失,一想到他方才拉着自己的手,那一声“卿”犹在耳边回荡,令她的身体不由地软了下去,只是转瞬,一切皆已成空,女人咬了咬唇,划出一道浅浅的痕。
戏台上,妖娆的青衣水袖长舞,唱得人荡气回肠,就在这时,杨莲成匆匆跑来,在男人耳边低语了一句,玄寂离失声惊呼:“见红?”
“怎么回事,皇帝你方才说什么?”旁边的孝仁太后隐约听到两个字,也是唬了一大跳。
“母后,胎相已经稳住了,您别担心。”玄寂离安抚的同时,发现杨莲成身后还跟着徐太医,便敛了眉头:“你不在俪嫔那里守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徐怀玉上前见了礼,却沉吟着看了看两旁,玄寂离不耐烦地一挥手,大声道:“有话快说。”
“是。”徐怀玉便不再犹豫,将诊断的情形以及来此的目的和盘托出:“微臣方才替俪嫔娘娘诊脉的时候,发现娘娘体内含有附子粉,也是导致娘娘突然呕吐、腹痛和腹泄的病因。”
“附子粉,那是什么?”其实隐约猜到了一些,只是不确定。
徐太医回道:‘一种含有剧毒的中药材,轻则致人腹痛、腹泄,重则可致死人命,所幸药下得不重,不致死人,却极易造成孕妇小产。“
”好大的胆子。“男人的眸放射出迫人的寒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声线冷得像中地狱里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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