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历的十二月二十五日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子,但对于一些年轻人而言,它是一个浪漫且热闹的节日——圣诞节。宇飞抓住这一天,名正言顺地晚上跑到编织厂去找彩子和寒梅,不仅送去了精装版的红苹果,而且还要请她俩去县城吃火锅,以往的这时候也少不了大刚在场,但由于他的腰伤还没好,所以这次遗憾缺席。吃火锅时,寒梅并不像以前那么谈笑风生,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看在眼里的宇飞故意没当回事儿,似乎已知道了十有**。不过,彩子就很关心,但最终并没有问出个结果来,所以略带扫兴地匆匆回来了。在路上,宇飞突然夸奖彩子身上的香水味很特别,并从言谈中得知彩子非常喜欢,所以再三向彩子问出香水的牌子和名字。不难猜出,宇飞有给她买的意思!
次日一大早,寒梅突然给彩子打电话说身体不舒服,所以不去上班了,叫她别等了。彩子对此并不感到有什么不正常。可转眼已经三天了,寒梅依然没去上班,也没有向班长请假。这天就在快下班时,班长突然来找彩子,麻烦她去找寒梅问问是怎么回事,究竟几时能上班。班长能不着急嘛,寒梅在编织厂做活既快又细,每到月底发工资时总比其他人多领好几百元,因此这几天肯定会影响到班组的日产量。彩子一下班就直奔寒梅家。
“寒梅,你的小病还没好啊?”彩子踏进敞开的院门边快步朝堂屋走去边大声说着。院当中的那条大黄狗没有叫,因为彩子经常来,所以也算是它的半个主人了。“班长叫我过来看看你,问你究竟什么时候能上班,我们班组里没你可不行啊!”
“是彩子来了——”正在院子里劈柴的寒梅就在彩子正要走进堂屋的时候,略有些不知所措地说,“我在这里呢!”
“妈呀,你吓了我一跳!”彩子转过头惊叫道,“你不是生病了嘛,怎么在干这么重的活呢?”
“我…我病好了。”寒梅吞吞吐吐地说,“暂时还不想上班,等——”
“病好了就该去上班啊。”彩子打断寒梅的话。“你倒是不急,可把班长急坏了。”
“我——”寒梅丢下劈斧,心事重重地说,“彩子,进屋说吧。”
寒梅父亲不在家,寒梅母亲正在灶里生火。
“寒梅,我的好姐妹,究竟怎么了?”彩子着急地问,“我怎么老觉得你这几天有心事呢?”
“彩子,我…我不想做了。”寒梅突然泪花花地说,“明天我就去辞职,我跟我爸妈说过了。”
“不是吧?”彩子不惑地问,“为什么啊?你做得好好的,怎么说不做就不做了呢?厂里最近接了一个大单子,正是忙的时候,我们不就可以多赚些钱嘛。哎呀,你究竟怎么了,能跟我说说吗?”
“没什么,只是——”寒梅抓起桌上的一本书胡乱翻了翻,放下微笑道,“只是厂里乱七八糟的,人们的关系也很复杂,我有些看不惯受不了,所以不想做了。”
“不是,你做你的,他们搞他们的,你——”彩子顿时脸红到耳根,停顿片刻后继续说,“你不去了,我也不会呆长久的,没你我也不想做了。”
“你这是何必呢?”寒梅调侃道,“难道我不嫁人你也跟着不嫁了吗?”
“你会不嫁人?你是早就有心上人了吧。”彩子勉强笑道,“算了,不去就不去了,那我回去了。”
“就在我家吃晚饭吧。”寒梅苦留道,“等会儿我去买些菜回来,你就在我家吃吧,我来下厨。”
“不了,我回去还有事呢。”彩子说着抓起包下了炕。“明天早上我等你哦!”
彩子一回到家里,父亲就告诉她宇飞下午送来一盒东西,就搁在她的房间的桌子上。她急忙跑进自己的房间,并把门关上。盒子外的精美包装纸已被拆掉,并被丢弃在垃圾桶里,她知道是父亲做的,本想转身去找父亲理论,但没有那么做。她很熟悉这个盒子,知道里面装得就是自己最喜欢的那款香水。晚饭后,她早早地熄灯睡下,却迟迟无法入睡,静静地听着枕头旁的闹钟的声响,呆呆地看着窗台上的反射着淡淡月光的两个小瓶子,不禁流下了泪……
寒梅辞职后,彩子有时候说明天就不去了,有时候说到月底就辞职,又有时候说做到年底就真的不做了,但她现在还在上班。与之前不同的是衣着普通了,化妆随意了,也不骑前不久新买的那辆踏板摩托车了。她的改变并没有改变村人背地里对她的评价,依然还是那个穿得长一件短一件、小一件大一件的华丽狐臊的彩子,依然是那个粘贴了比马眼睫毛还长的睫毛、半黑半黄的头发的怪里怪气的彩子,也依然被叫做“鬼丝婆”的彩子!
刘老板的妻子突然带着一双已读高中儿女回来了。有人私下里猜测说她是个特别聪明厉害的人,在厂里按插了几个耳目,只要刘老板这边有个风吹草动,都会有人向她打小报告。她回来后常常开着刘老板的车去镇上或县城购物,回来时总是大包小包提了一大堆,厂里的人们看着就羡慕。有时候,她会衣着华丽地进车间里转转,小到班长,大到厂长,见了她无不点头又哈腰,比平时看见刘老板还恭维。人们也常见跟在她后面的刘老板为她提包的情景,所以有些女员工忍不住故意跟刘老板开玩笑说他怕老婆,他只是微微一笑。
明天厂里放假,而这天下午,老板娘突然把彩子叫出车间。
“彩子,我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心里很稀罕你,明天中午你来我家吃饭吧。”老板娘笑眯眯地说,“顺便叫上你的那个青梅竹马宇飞来,我见他跟刘老板现在也挺熟的,听说他们还在县城一起吃过一次饭,那次还是宇飞买的单呢!”
宇飞那天中午在食堂里闹事后,第二天上午就来找刘老板道歉。偶尔在门卫里闲坐碰见刘老板时也是有说有笑的,起初刘老板还不习惯,但见宇飞在别人面前对他如此尊敬,又听说了一些他的事,也就像朋友一样对待他了。在寒梅和彩子面前,当她们无意间提到刘老板时,他不再是之前那样来气生恨的样子,反而常夸他这好那好,这令她们感到很吃惊。
“您的心意我心领了。”彩子下意识地感觉到这顿饭的不寻常,婉言拒绝道,“明天我还有事,我们就不来了。”
“不管有什么事,饭还是要吃的,在哪里吃不一样啊!”老板娘拍着彩子的肩膀说,“就这么定了,若是明天不方便来,我就叫刘老板去接你俩。放心吧,你俩在一起就没那么拘束了。”
彩子无言以对,只好答应了。
次日上午十点钟时,宇飞骑摩托车带彩子赶往编织厂,路上彩子一个劲地叫宇飞减速慢行。
“宇飞,”彩子突然问,“有的村人们说我的坏话,你信吗?”
“我的耳根子没那么软,不是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是非黑白我还是能分得清。”宇飞认真地说,“再说了,我不信你还能信谁,若是现在就开始不信你,那以后还得了!”
“那要是他们说的是真的呢?”彩子进一步问道,“我说的是假如,假如,你会怎么样呢?”
“没想过。”宇飞笑眯眯地说。
“慢点骑,我有点冷!”彩子突然撒娇道,“给你半分钟时间,我要答案,不然我就不去了。”
“你下去吧。”宇飞突然紧急刹车,车子险些滑倒,并半开玩笑道,“这就是你要的答案!”
“你不想活啦?”彩子拍拍胸口叫道,“吓死我了。”
“就算死也要把你带走!”宇飞故作恶狠狠地说,“要不我在那边无奈地忍受着孤独,而你在这边无聊地守着寂寞,是不是呢?”
“懒得理你。”彩子噘着嘴喃喃道,“慢点走,我不想这么快就到了,多给我点时间吧!”
老板娘在厂里的家虽然是平房,但里面的布局跟县城里楼房的一样,客厅、厨房、卧室等分得清清楚楚。他俩一进门就见客厅的茶几上摆好了各类果品,在厨房里忙活的老板娘走出来笑眯眯向他们打招呼,并叫他们先坐着喝茶吃水果。靠近厨房门外放着一张纯白色的实木餐桌,上面层层叠叠摆满了大盘小碟,各式各样的菜肴如同夏季花池里盛开的五颜六色的花。说实话,能得到老板娘的如此招待,他俩觉得很不好意思,后悔是空手来的。彩子急忙上手帮忙,老板娘并没有拒绝。闲聊中得知刘老板一个小时前开车去县城办事去了,顺便送儿子小腾和女儿小美都到县城玩耍去了,而且老板娘安顿儿子和女儿中午就在县城随便吃点,等下午亲自开车去接。就在饭菜快备好时,刘老板回来了。
吃饭期间,宇飞倒是看起来没有什么心思,吃得痛快,喝得爽快,聊得自然,而彩子则是一副心事很重的样子,不时地看看刘老板,又偶尔窥视下老板娘,吃一口,等一阵,再吃一口,不知不觉额头上还渗出了汗。老板娘一开口说话,她就显得很紧张,似乎担心老板娘会说出什么有针对她的不愉快的或尴尬的话题。直到宇飞跟刘老板开始抽起烟时,她才慢慢地放松起来。
“说实话,您们这么盛情款待我俩,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宇飞抽着烟满脸堆笑地说,“但我总觉得今天一定是个很特别的日子吧?”
“不是吧?”刘老板不惑地问,“什么特别的日子啊?”
“我是瞎猜的。”宇飞看着老板娘笑呵呵地说,“我见老板娘从吃饭开始到现在一直时不时看着您,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也好像是等待着您说什么话似的。”
“宇飞,你来猜猜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老板娘向宇飞竖起大拇指,并神秘兮兮地问。
“不是您们其中的一位过生日——”宇飞略想了想说,“那就是您们两人的结婚纪念日!”
“不简单呢。”老板娘点点头叹息道,“今天是我俩的结婚纪念日,不过,我的老刘是不会记得的。唉,虽然我们结婚十九年了,但在他的记忆中好像我们才结婚三年了,因为他只有三次记住了今天!”
屋子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大家一致看向刘老板,他正傻兮兮地盯着老板娘,好一会才慢慢露出诡异的笑容,然后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并双手捧到老板娘面前,得意洋洋地说;“老婆,这次你的判断是错误的!这是我从县城回来时给你买的,上次陪你在金店转悠时发现你喜欢那枚镶蓝宝石的戒指,所以我今天偷悄悄专门给你买回来了,趁着这个特殊的日子送给你。之前好多次我都忘了这一天,这次算是记住了,以后我一定会牢记在心的!”
“不得了啊!”老板娘故意挖苦道,“难道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
“大惊小怪的。”刘老板佯装生气地说,“还不是你自己昨晚上说漏了嘴的!”
“哦,我想起来了,亏你还这么心细。”老板娘说着将盒子接过来,边打开边害羞地说,“都老夫老妻了,还买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消受不起啊!”
“不给你买你怪我,给你买你又怨我,这——”刘老板故意委屈地说,“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跟你开玩笑呢。”老板娘说着起身走进卧室,不一会走出来,手里拿着两盒药,然后又走进厨房,拿出一杯开水,走到刘老板面前温柔地说,“老刘,别忘了吃药。”
刘老板接过水杯和药盒,感激地看了看老板娘。此时,老板娘向宇飞和彩子唠叨起刘老板前几年得了高血压和糖尿病,一直在吃药,只是他经常忙得忘记吃药,不舒服时才想起吃,所以最近血压和血糖又升高了。平时啊,只要她在刘老板身边,他就能按时吃药,身体也不会突然出现不舒服。她还说本来在他有病时就不让他再这样忙了,家里的钱够花就行了,至于儿女们,能给他们多少算多少,不可能养活他们一辈子,以后还得靠他们自己,而他总是说再干一年就停手,而一干就是五六个年头了,还是不肯停下来……她说着说着便泪花花的。
“看我这——”老板娘不好意思地说,“在你俩面前丢人现眼了!”
“老板娘,没关系的。”宇飞不以为然地说,“我很羡慕您们两口子,儿女都这么大了还能恩爱有加,互相体谅理解,是我们这一代人学习的榜样啊!”
“别说我了,说说你俩个吧。”老板娘转移话题,并笑眯眯地问,“你俩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算是情侣吧。”宇飞不假思索地说。
“少瞎说!”彩子急得瞪了宇飞一眼,并顺便瞥了刘老板一眼。
“呵呵,别害羞嘛。”老板娘拍拍彩子肩膀,然后把脸转向宇飞又问,“准备什么时候订婚呀?”
“快啦,呵呵!”宇飞犹豫了片刻说。
“那我提前祝福你俩!”老板娘根本不顾彩子的哭笑不得,反而有点幸灾乐祸的表情。“多在一起相处一段时间是件好事,不过,虽然你们能等,可你们的爸妈可等不及啊!”
“这么大的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刘老板有点不耐烦地说,“还是管好自家——”
“你说什么?”老板娘打断刘老板的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并嚷道,“我是为他们好,要不是替他俩做主,无非是——提个醒!”
“谢谢老板娘。”宇飞边说边去撩逗突然发起呆的彩子的头发。“订婚和结婚是迟早的事。”
“别动我!”回过神的彩子本能地打掉宇飞的手,但立刻又很后悔的样子,道歉似的喃喃道,“别把我的发型搞乱了。”
“你们聊着吧,我要去卧室休息了。”刘老板脸色难堪地对老板娘说,“车钥匙就在我外套的口袋里,接孩子们的路上小心些。”
他们三人随便聊了一会,宇飞和彩子说要回去了,老板娘送他们出了厂门。一路上,彩子和宇飞都没说话。彩子突然靠在宇飞的脊背上,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宇飞皮笑肉不笑了一下,车子行驶得更快了。
不到一个星期,彩子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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