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里,最近除了彩子和宇飞两家人知道彩子坐小月子的事,外人中只有军军和其家人,他们会守口如瓶,毕竟这样的事不算光彩。尽管宇飞母亲再三劝彩子回自己家,但那天夜里她还是打车直接回到了父母家。这几天,彩子家一直是屋门紧闭,院门严关。看门狗一旦有叫声,她父母就立刻出去看看,若有人在大门口晃动,他们就急忙到大门口迎接,却类似于拦住。有事就在大门口说,若是来借东西也得在大门口候着。为了不被人注意他们家有异常,他们没有在院门的门头上挂红布,而是在大门上的一个不显眼处拴了点红线。这是村里的习俗,家里有人坐月子或小月子的都会在大门上挂红,以此告示人们不要随便进入,特别是正在办丧事或戴孝的人,绝对不能进入。
宇飞母亲一直觉得彩子呆在那里不妥,便给这段时间一直没回家的宇飞打电话叫他亲自去接,宇飞起初是不接电话,后来经不住她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只好接了,但不论她怎么劝说,他都不答应。经过好几个难眠之夜,宇飞母亲决定带宇飞去彩子家,并联合彩子父母替他们小两口好好调解一番,但这个决定绝不能被宇飞父亲知道了,否则除了不帮忙,他还会在中间搞破坏。也不能叫宇飞知道,否则他们的计划同样会泡汤。
这天下午,宇飞母亲给宇飞打电话叫他晚上回来吃排骨。晚饭后,宇飞父亲正在看新闻,她端了盆水进宇飞的婚房装作擦洗家具,实则趁宇飞出去解手时将他搁在茶几上的车钥匙和手机及外套里的钱夹统统藏在身上,并偷悄悄快速送到彩子家,然后又若无其事来到宇飞的房间。
“妈,您有没有见我的手机和钥匙啊?”宇飞边找边问道。
“还有你的钱夹,我都送到彩子家了。”宇飞母亲舒了口气说,“你若想要,就跟我到她家去拿!”
“您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宇飞顿时生气地说,“为什么非要逼我呢?”
“只要你肯跟我去彩子家,且心平气和地听我们几个长辈把话说完,然后把彩子接回来——”宇飞母亲突然泪花花地继续说,“那我就跟你认错,或者你以后恨我怨我!”
宇飞干气没奈何,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连抽了两根烟后说:“那我跟您去吧。”
母子俩偷悄悄地很快来到彩子家,而彩子父母早已在大门口等候了。他们一起来到彩子的屋子,炕上就放着宇飞的车钥匙、钱夹和手机。
“宇飞,你来了。”围着毯子坐在炕上的彩子顿时哽咽道,“是我错了,对不起!”
宇飞低头没作声。
“宇飞,彩子先跟你道歉了,难道你还不能原谅她吗?”宇飞母亲劝说道,“既然你们俩都有错,且是类似的,所以你没必要还放不下,心里头也该平衡了!”
“时间倒不回去了,只要以后都不再犯以前的错就行了。”彩子母亲瞪着彩子父亲气呼呼地说,“以后不管是谁再犯类似的错,我可不管了,你们想怎么样解决就怎么解决吧,大不了离婚算了!”
“其实,彩子和她爸妈也都听说过你以前的那些开心事,但他们从来没有提到过,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嘛,何况你们还是夫妻!”宇飞母亲强颜欢笑地说,“如果每个人犯下的错都不能被别人原谅且不原谅别人的错,那天底下就没有朋友,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夫妻,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一个人,多痛苦多可怕啊!”
宇飞忍不住抿嘴笑了下,立刻又拉下脸来。其他人也被宇飞母亲的话逗得忍俊不禁。
“现在的年轻单身男女都很开放,大多数都有些不为人知的开心事,有的甚至是瞎开心,可照样该嫁的嫁,该娶的娶!”彩子父亲嘟囔道,“过去那么封建,还不是有很多半路夫妻啊。”
“宇飞,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宇飞母亲着急地问道。
“可能是我太在乎了,或许又是过分要求完美了,过去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宇飞把头转向彩子,突然笑眯眯地说,“彩子,我接你回去,跟我走吧。”
“好了好了,万事大吉了!”宇飞母亲忍不住拍了下手笑道,“我们都高高兴兴地回家喽!”
此时,彩子父亲比谁都急着替彩子收拾起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宇飞抓起炕上的钥匙、手机和钱夹先离开了,彩子母亲和宇飞母亲也七手八脚地帮忙整理东西。半支烟的工夫后,宇飞的车已经停在门口,裹着件厚外套的彩子笑眯眯地上车回自己家去了。
有五六家涞源村人去年在煤场附近的路边各盖起了几间平板房来开小饭馆,如今都已营业近两个月了,其主要顾客就是过往的司机和部分错过饭点的卸煤人,因此司机们就用不着吃泡面了,卸煤人也用不着饿着肚子干活了。每家饭店都各具特色,老六家的饭店专卖热炒凉拌菜,由于老六之前就是厨子,与其他饭店同样的菜蔬肉食却能用不同的方法烹饪,味道自然比较特别;小三的饭店以面条和饺子为主,特地为人们免费提供自家精心制作的咸菜,快捷方便;小宗的饭店是专卖大烩菜馒头和猪肉焖土豆蘸黄糕,他是以套餐的形式卖出,八块钱一大碗大烩菜,馒头随便吃;十五块钱一大碗猪肉焖土豆,黄糕随便吃,比较实惠;小李的饭店专卖莜面,莜面条跟各类菜蔬肉食一起炒,是道别有一番滋味的稀罕饭食;三胖子的饭店什么都卖,就是味道很一般,有时候好几个人要在一起吃,但又不愿吃同样的,就会来他这里。另外,每家饭店都有冷饮酒水,价格也一样。
这几天,从老六家的饭店里传出一个丑闻。老六的老婆要带孩子,他便向村里招个端盘子洗碗的,每月给一千二百元并一天包两餐,消息传出的第二天,村里三拐的老婆就来上班了。三拐的老婆平时爱打扮,虽然做的是洗碗端盘的活儿,却还像平时一样姹紫嫣红的,四十来岁的人了还穿着二十多岁姑娘们穿的衣服,特别是她说话的声音就像还没断奶的小姑娘一样奶声奶气的,有些人一听见她说话就不由得起一身鸡皮疙瘩。当她在老六饭店干了一个月时,听在这里吃饭的人们说她跟那些司机们挺聊得来,有时候还拉拉扯扯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渐渐地,有不少常在另外几家吃饭的司机们也被招惹过来了。喜滋滋的老六突然担心起来,便偷悄悄去找三拐,并告诉三拐前不久听见有个五十多岁的大胡子司机低声对他老婆说些男女间的家事,什么单身了,十几年前老婆跟别人跑了,之后再没有娶,现在孩子都成家了,跑了好几年的车而有了一笔存款……他老婆也是听得出来的,一般情况下一个男人是不会随便对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女人说这些话的,只要说了,那就有他的意思,三拐老婆好像有想法。老六还劝三拐要多关注一下,不行就不要让她在那里做了。三拐一向是个老实人,听老六那么一说,当晚就不叫老婆去饭店了,却被老婆一番打闹弄得没了办法,只好由着她。
这天下午,大刚突然火急火燎地来找三拐。三拐是大刚的表亲戚,他叫三拐三表哥。他着急地叫三表哥赶快去饭店里把三表嫂带走,不然就真跟别人走了。三拐这才真急了,等赶到饭店时,老婆已不见了,老六着急地说她不久前上了那大胡子司机的拉煤车走了,并告诉三拐那辆拉煤车的颜色特征及车牌号,这些是他早就留意好了的。大刚立刻骑摩托带着三拐顺着那条拉煤车专跑的路追去,恰好在编织厂门口处赶上了那辆拉煤车。大刚将摩托车横停在拉煤车前,逼停了拉煤车。
“你马上下车!”站在大车前的三拐指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老婆大骂道,“给我回家去!”
那大胡子司机点了支烟后示意她下车去。
“你来干什么呀?”三拐老婆跳下车后冷冷地说,“不回去忙你的去!”
“这些年来一直由着你,你在村里的那些丑事我一清二楚,但我从来没有把你怎么样,就为了那个穷日子,为了有个完整的家——”顿时被气得脸色发白的三拐哽咽道,“但是这一次由不得你,要不然这个家就彻底完了,可别忘了我们的儿子和女儿都还在读书,你这不是害了他们吗?”
“你说对了,要不是因为他们,我早就跑了,根本不会跟你过这么久!”三拐老婆满不在乎地说,“现在他们都快能独立了,我也该离开这家了,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我不可能跟你过一辈子。说实话,我现在看见你就反胃!”
“快二十年的夫妻了,今天就等到你这么一句话,你就不怕遭报应吗?”三拐突然眼泪汪汪地说,“二十年了,我可没有委屈过你,别的女人都跟着男人下地干活,我可是连锄头都没叫你碰过;村里的女人们都喜欢打扮,但是有几个像你一样忍心把男人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大手大脚地去买化妆品和衣服呢?为了给两个孩子读书花钱,我把烟酒都戒了,好几年没买过一件衣服,你说我穿的像个讨吃要饭的,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难道我一个大男人真的穷到连件衣服都买不起吗?你还要我怎么样对你,难道我这个男人在你眼里连猪狗都不如吗?被自己的老婆都瞧不起的男人活得还有什么意义,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
“我就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你——”三拐老婆不紧不慢地说,“天生来的,就算你有金山银山也一样!”
大刚想说什么,却被三表哥示意他不要说。
“你非走吗?”三拐沉默了片刻,咬牙切齿地问道。
三拐老婆犹豫了片刻,二话没说便转身走向车。
“你敢走我打断你的腿!”三拐勃然大怒道。
“就你那窝囊相,你敢吗?”三拐老婆在车门旁冷笑道,“你若真有这个种,我也就不会有今天了!”
突然,三拐捡起路边的一根小胳膊粗的木棍,箭般冲到老婆身后,朝着她准备开车门的右胳膊便是重重地一棍,她惨叫一声后退了几步。三拐也后退了几步,弯腰照着她的右小腿又是重重的一下,她杀猪般地惨叫着倒在地上,三拐长舒了口气把棍子丢到一旁,并点了支烟。这不到十秒钟发生的事,连大刚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给你留点纪念,老子死了都不能闭眼,这回我们就算扯平了!”三拐指着满地打滚的老婆,哭笑不得地说,“你可以走了,去吧,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这时,那司机急忙跳下车,手里拿着一把大扳手朝三拐走来,大刚见势不妙,说时迟那时快,转身从摩托车的后架上抽出卸煤用的大板锹,用被煤炭磨得发亮的锹头对准那司机的脑袋,并大声喊道:“你他妈的感动我三表哥一下,老子就把你脑袋劈成两半,不信试试看!”
“你有种,有种就等着,老子叫人来!”那司机愣怔了一会,回过神儿后指着大刚骂道,“你也别在自家的狗窝里逞厉害!”
“怕你不成!”大刚双眼通红,快速脱掉外套又喊道,“老子倒要看看你这野狗有多大能耐?”
热乎乎的阳光照射着黝黑发亮的路面,大刚和三拐坐在摩托旁抽烟,那司机在车前走来走去,等着刚才打电话叫的那个叫“小飞”的人,而三拐老婆大躺在地上**不止。几支烟的工夫,由村子的方向疾驰而来一辆黑色小车,大刚定睛细看,是宇飞的车,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老太,怎么啦?”宇飞下车后看看大刚,然后向那司机问道。
“你们村人要拿铁锹劈我!”那司机指着大刚怒气冲冲地说。
“你他妈的拿扳手打我三表哥,老子不劈你才怪!”大刚紧握着大板锹,并指着那司机骂道,“你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要拆散别人家的日子——”
“大刚!”宇飞打断大刚的话,看看坐在地上**的三拐老婆,想了想说,“这是你三表哥的家事,我们两个外人没必要插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宇飞,如果这是你的三表哥,你会不管吗?”大刚质问道。
“大刚,你是我朋友,这位司机大叔也是我朋友,你让我该怎么办呢?”宇飞苦笑道,“我两边都不想得罪!”
“你觉得你该站在哪边呢?”大刚嘲笑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不要跟我急,也不要朝我发脾气——”宇飞点了支烟不紧不慢地说,“我只是想心平气和地来解决问题。”
“大刚,你跟宇飞都回去吧,这件事我自己来解决!”三拐趁大刚不注意从他手里夺过大板锹,然后快步走近老婆并用锹头对着她的脑袋喊道,“反正这日子没法过了,大不了一死。你敢跟他走,我现在就劈死你,你要是跟我回去,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你自己选择吧!”
许久,三拐老婆一动不动,也不敢**了。那司机突然唉了一声便转身上了车,启动了车并后退了一段距离,然后疾驰而去。宇飞恶狠狠地瞅了大刚一眼,然后开车掉头离开。三拐叫大刚自己先回去,然后背起老婆慢慢朝村子走去。
三拐老婆被三拐打断胳膊后,好一段时间没有出门,后来有人到三拐家见过她,穿得普普通通的,也不打扮了,正在喂猪,人们也都替三拐高兴。这件事倒是启发了开饭店的三胖子,他立刻挨着饭店盖起三间简易小屋,还挂着粉色窗帘,并不知什么时候从外面找来两个三十来岁的打扮得妖妖艳艳的陌生本地女人,她们就住在那几间屋子里,说是专门陪司机们吃饭喝酒的,这件事一下子惊动了全村的男人和女人们,结伙成群地来三胖子的饭店里看那两个女人,热闹的就像赶集一样。多数人们只是听说过县城里有干这一行的女人,但是从来没有真真切切地看见过。那两个女人也不避讳,坐在三胖子饭店门口,有说有笑,那个带着对大耳环的女人还抽着烟,另一个好像左小腿有点毛病。她们朝前来围观的人们笑,村人们也在笑,谁也分不清究竟谁在笑谁,还是谁被谁笑了,更可笑的是有一次,三胖子见老黄老婆也来看了,而老黄正好卸煤经过,就故意当着老黄老婆的面跟老黄开玩笑,非要拉老黄进其中的一间屋子里,并使眼色给那个带大耳环的女人也进来,老黄被拉扯得坐在了地上,却一个劲地朝那戴着大耳环的女人傻笑,而老黄老婆气得去踹三胖子,把在场的人们都逗乐了。
笑归笑,玩笑归玩笑,村里的女人们倒是担心起来了,万一自家的男人经不住诱惑偷悄悄来这里玩,那时就麻烦大了。她们聚在一起商量着该怎么办,也试图劝说过三胖子,但是三胖子怎么可能亲手把自家的“摇钱树”砍掉呢!正当村里的女人们愁得一筹莫展时,突然听说那个小腿有毛病的女人竟然要跟村里的大光棍大林结婚,先开始三胖子不同意,但那女人执意要走,大林也执意要娶,为此还险些动起手来,最后还是大林把那女人带回了家。那个带大耳环的女人吃过姐妹的成亲饭后也走了。有人笑话大林讨了个那样的女人做老婆,但他说比起村里那些不规矩的女人们好多了,俗话说“寡妇失节还不及老妓从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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