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彩子父亲猛然想到宇飞开棋牌馆的钱里是不是有彩子的钱,却又不敢对彩子母亲说出来,因为她现在一听到他说钱的事就来火,特别是跟宇飞家有关的。在棋牌馆装修到一半时,宇飞和彩子才回来告诉他们要开棋牌馆的事,当时他们只问了要花多少钱,却没敢问那笔钱的来由,且彩子父亲也没怀疑那钱会有女儿的一部分,因为根本就不该需要彩子的钱。可是最近越想越觉得不安,便以送菜为由半上午来到县城的彩子家。那天中午恰巧宇飞没回来吃饭,于是在吃饭的当儿他问起彩子钱的事,彩子说只给宇飞凑了一万,他这才放心了。
这天下午,由于是个阴雨天,所以来棋牌馆玩的人特别多,而宇飞和几个朋友就坐在包厢里聊天。大概四点钟时,宇飞抽得没烟了,便给彩子打了个电话。
“彩子,给我送两包烟来!”宇飞说。
“家里没烟了!”彩子在电话那头说。
“怎么会没烟呢?”宇飞顿时来气道,“我买的烟是没了,可我前几天在朋友的婚礼上不是带回了两包烟,就放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你找找看!”
“不用找,是没有了。”彩子说。
“放——”
彩子那边已经挂了手机。宇飞苦笑了下,便叫那几个朋友先帮忙料理会儿棋牌馆,而他起身离开了,并径直回到小区。他并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掏出钥匙打开门并压着步子走进去。屋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鱼缸里输氧泵呼呼的声响。他挨个打开每个房间的门,却没见到彩子,然后来到客厅拉开电视柜下的抽屉翻了翻,果然没有烟了,气得将抽屉狠狠地推进去。他立刻掏出手机又给彩子打电话。
“你人呢?”宇飞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在家——”彩子在电话那头顿了顿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也在家呢!”宇飞大声喊道,“难道你是藏在马桶里了吗?”
“我马上过来了!”
彩子那边又挂了。不一会儿,宇飞听见对面的防盗门咯吱响了一声,紧接着听到了彩子和一个女人的说话声。他立刻打开了自家的防盗门。
“小飞,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那女人是对门的女主人,她笑盈盈地向宇飞打招呼道。
“我回来拿点东西。”宇飞微笑问道,“你今天没去上班吗?”
“嗯,前两天专门跟同事调休了!”
那女人说话时偷偷斜视了下一旁的彩子,然后转身走进自家屋里。关门时,宇飞听见她家里有男人的咳嗽声。彩子先进了屋子,跟在后面的宇飞啪地使劲儿关上了门。
“抽屉里的烟哪里去了?”宇飞气呼呼地质问道,“是不是给你爸拿走了?”
彩子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把这房子也给你爸拿走呢?”宇飞挖苦道。
“我爸大老远来给我们送菜,难道还换不来那两包烟吗?”彩子委屈地说,“我的钱全给你了,我想给我爸买条烟孝敬一下他都没钱,那我只好把你的烟给他了,总不能叫他空着手回去吧。”
“你没钱了吗?”宇飞冷笑道,“我前几天才给了你三四百块的!”
“不是前几天,是已经十来天了。也不是给,是我伸手跟你要的!”彩子苦笑道,“那钱我买了一小袋大米和七八斤猪肉,又交了上个月的水电费,剩下的几十块给我的手机充了话费。说实话,要不是我爸前几天送来了菜,估计我连买菜的钱都没了。你肯定不知道了,现在冰箱里就剩一把菠菜和两个鸡蛋了。”
“那你还想要多少钱呢?”宇飞双手叉在腰上问道。
“每次跟你要钱时,你都不给我好脸色好言语——”彩子低声嘟囔道,“我真后悔!”
“呵呵,后悔也没用,去哭吧你!”宇飞嘲笑道,“不是我说,瞧瞧你们父女俩那德性,偷的、要的、拿的、给的、明的和暗的,我有多少钱都填不满像你们这样的无底洞人家,我算是倒八辈子的霉了,真他妈的叫人恶心!”
“在法律上我爸好歹也是你爸,你却想骂就骂他,反过来我骂你爸行吗?”彩子顿时泪花花地嚷道,“我告诉你,目前为止只有你欠我的钱,也只有你家欠我家的!”
“证据呢?”宇飞笑道,“只要你把证据拿出来,我就还你那钱,还有什么我家欠你家的,否则你就去哭吧!”
彩子气得脸色发白,却没作声。
“没有就别无中生有,这样的手段用一次就行了,再用我就替你们害臊了。”宇飞指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以后少去对面串门,人家不稀罕你,也对你不放心!”
“不稀罕?不放心?为什么啊?”彩子扯住他的衣服质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放手!”宇飞瞪着她吼道。
“不放——”彩子抓得更紧了。“你不说清楚我就是不放手,有种就拿把菜刀把我的手剁了!”
“滚开!”
话音刚落,宇飞猛地一巴掌将彩子打得趴在茶几上,她瞬间像木桩一样一动不动!
“要是再让我看见你到对面串门,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宇飞恶狠狠地骂道,“你不过日子别人还要过呢,真他妈的是‘狗改不了吃屎’,我看你犯贱是天生的,有编织厂那一次还嫌不够丢人吗?还要让我怎么恨你?又让别人怎么看你、看我?我现在这样对你,都他妈是被你逼的!”
“你竟然还念念不忘那件事——”彩子哭泣道,“难道上次在我家你果真是口是心非吗?”
“你觉得呢?”宇飞得意洋洋地说,“我若不那么做,后来你会像傻子一样把钱给我吗?若不是你后悔的早了些,指不定我还能把你手头里剩下的钱也都骗到手呢?我知道你的家人还不知道你做的傻事,而且你也不敢对他们说实话,但你放心,我是不会亲口对他们说的,我要逼得你亲口对他们说,那样才有好戏看呢!”
“那你就耐心地等着看好戏吧!”彩子哭笑道,“我就不信我是你碰过的第一个女人,打死我都不信!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我从我妈家回来时,那把我走之前清洗的干干净净的木梳子上却绕了几根长长的黄毛,你真的不该还那样,我一直没说是因为我又一次为自己赎罪!”
“你说对了,你以前连第十个都算不上,你现在也不是唯一的,以后你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你又能怎么样呢?”宇飞摸了摸口袋,像是想抽支烟。“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忍耐到什么时候?”
“够了,我的诚心悔恨也不是一辈子!”彩子转悲为喜道,“最后一次相信你,只为用心把你看清楚!”
“看清楚了我也是一个颇有魅力的男人啊!”宇飞走到门口并温柔地说,“一把菠菜和两个鸡蛋,还够你晚上吃一顿,你就慢慢享受吧。”
宇飞离开后,彩子立刻起来到主卧里收拾东西并准备回村,但收拾到一半时,她突然扑到床上痛哭起来,想到这样回去会使父母多么的伤心,何况前不久自己是含着委屈的泪水强笑着给母亲打电话说自己和宇飞的感情很好……她越想越伤心,越伤心越哭,一直哭到睡着了!
凌晨四点钟时,彩子从恶梦中惊醒。卧室里的灯还亮着,而未拉窗帘的窗外还是一片漆黑。他脱掉衣服试图再睡,却又一次忍不住哭起来,可能是怕影响到别人,所以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哭了一阵后,她下床来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左脸颊仍能感觉到些许疼痛,且在镜子里明显能看见发黑的掌印。她从卫生间出来后径直进了厨房,先是接了半小锅自来水煮了两个鸡蛋,然后换了半锅水煮了两包方便面,并将那把菠菜直接拽断放入了锅里。囫囵吞枣地吃过方便面后,她拿起那两个剥了皮的鸡蛋来到卧室的梳妆台前坐下,照着镜子小心翼翼地用蛋清敷脸上的伤,敷完后竟然一口一个把那两个鸡蛋也吃了!
彩子拾掇完碗筷后关掉了所有房间里的灯,然后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并陷入深深的沉思中:过去的一切在这时都该画上句号了,我不需要再因为向他赎罪而有任何忍耐了。忍耐只会使他沉淀对我的恨,若自己无法走出那片阴影,那他的内心也始终是阴暗的。我不释然,他就不能淡然。现在我不相信他就像他对我的怀疑一样,但我不想失去他就像他想得到我一样,我们彼此在骨子里都深爱着对方。爱是一条洒满阳光的大路,恨是无数条首尾连接大路的长满荆棘的弯曲小路,只要大路还存在,其尽头处必然不会再有小路。眼下最重要的是我能不靠他活好自己,没理由自我践踏非要走上用身子赚钱的路,而是要靠双手和那枚婚戒。
不知不觉天亮了,却仍然阴沉沉的。她化了素妆后打车来到姨姨家,恰好就她姨姨一人在。
“你这孩子,搬来县城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蹬我家门,有了男人就忘了——”她姨姨无意间注意到了她左脸上的伤,顿时收敛起笑容并担心地问道,“彩子,你的脸怎么啦?是不是宇飞打你啦?”
彩子点点头,却不以为然地笑了下。
“他为什么打你呢?”她姨姨着急地问道。
彩子吞吞吐吐地将昨晚发生的事接三偏二地描述了一遍。
“他太不像话了!”她姨姨听后愤怒地叫道,“你们结婚没几天他就在外面跟那个狐狸精婷婷瞎勾搭,把你气得流了产,你没跟他怎么计较,还出钱帮他开棋牌馆,他却这样对你,还算是男人吗?有时间见到他我非数落他一番!”
“姨姨,没用的。”彩子苦笑道,“只有他自己能说服自己,别人的话无非是耳边风,总有一天他会心服口服的!”
“你爸妈肯定还不知道你被他打的事吧?”她姨姨问道。
“不知道,我不能对他们说!”彩子摇摇头说,“其实,我妈到现在也不知道我把钱给了宇飞的事,只是我爸问过我,我说只给了一万。如果他们知道我一下子就给了宇飞五万,他们一定会为此吵架和难过的,说不定还会去找宇飞理论,那时就更麻烦了。”
“唉,还好你没有把钱全给他,不然真的成了傻女人了!”她姨姨叹息道,“从现在起,你可要把你手头里的钱保管好了,就算他跪下叫你姑奶奶也别给他一分钱了。”
“若是我手头里还有钱就好了,只可惜——”
“没钱了?不会吧?”她姨姨接住她的话,并惊讶地问道,“怎么会没钱呢?你的手头里起码还有个四五万吧?”
“姨姨,我没必要这个时候向您哭穷——应该是撒谎!”彩子长舒口气说,“我知道大多数人不会相信我给了他五万块就没钱了,我可以理解,但我有苦说不出,也不能说,或许还不是时候吧。”
“也不能跟姨姨说吗?”她姨姨握着她的手泪花花地说,“姨姨相信你!”
“姨姨,我对您说的心里话比对我妈说的还多,就是因为我相信您,但这一次例外,希望您能像以前一样理解我。”彩子
突然抽泣道,“姨姨,对不起!”
“傻孩子,姨姨不会为难你的,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另外,姨姨也不会把这些事告你你爸妈,但是你千万不要太委屈了自己,不然姨姨看着你也心疼!”她姨姨努力憋回去眼眶里的泪,并咬牙切齿地说,“宇飞若是不给你起码的生活费,那你就到棋牌馆当着众人的面跟他闹,我就不信别人会不笑话他,他凭什么不养活你,难道就不怕你——”
“我不会那样的!”彩子打断姨姨的话说,“在县城里一下子不好找营生,但也不愁找个事做,有事做就不至于饿死了,只是接下来的这一个月还没着落,而我既不敢向我爸妈借钱,也不能向我的朋友们借钱,特别是我的好姐妹寒梅,所以我想跟您暂借一千块,等我发有钱了就还您。我现在也只能靠您了,姨姨!”
“你等等——”她姨姨说着下了炕并去了隔壁的屋子,不一会儿后手里拿着一薄沓百元大钞走进来。“彩子,这是一千三,那一千算是你借的,另外三百算是姨姨给你的!”
“姨姨——”彩子不知该说什么好,接过钱扑进姨姨的怀里失声哭起来。
“别哭了,彩子。”她姨姨安慰道,“你们结婚还不到一年,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你没想过以后该怎么办吗?”
“只能屡走屡看了。”彩子擦拭着泪说,“最后一步路只能是离婚了!”
“要离也不能现在离,没孩子分不到任何家产,还得把彩礼钱退给他,那你不就太便宜他了吗?”她姨姨轻拍了下自己的嘴巴说,“哎呦,看我这张臭嘴,怎么能蛊惑你这么做呢!”
“虽然一下子还不起钱,但慢慢的总会还清的。若是有了孩子,那就真的不能离了——”彩子越发伤心的地说,“不论孩子跟谁,后妈或后爸始终都不如亲的,孩子必然会很可怜的!”
“唉,我的彩子啊——”
两人抱在一起忍不住哭作一团。
几天后,彩子在离宇飞的棋牌馆不远的一家手机店做了店员,素颜的她穿上一套合身的深蓝色职业装后令前来手机店光顾的客人们无不多看她几眼。在和同事的闲聊间,她说过自己是从葫涞源村搬来的,但对于具体住哪里只说了个小区名。宇飞知道她在手机店上班的事时并不以为然,还说自己倒觉得省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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