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慎儿13

没有杜云汐的东风，皇帝显然无法独自离开守卫森严的椒房殿，接连数月被迫留宿在椒房殿后，皇帝再也无法忍受太后的独断，与其大闹一场后愤然离去，当夜他就宿在了李美人的漪澜殿。

眼见皇帝为了一个女人与自己斗气至此，养尊处优数年向来说一不二的太后气到大动肝火，她直拍着桌子，胸口剧烈的起伏，盯着李美人的住处目光阴森：“也不知那李美人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将皇帝迷得这样不顾礼法忤逆犯上！”

“皇上毕竟年少，许是受了李美人的蛊惑，但血缘至亲，皇上毕竟还是向着太后娘娘您的。”

她的贴身侍从莫离上前一步，恭顺地低垂着头，注视着脚下做工繁复的地毯。

“哀家何尝不知道皇上向着哀家，只是……皇上生性散漫，当务之急，还是要让嫣儿早日给皇上诞下龙嗣，有了龙嗣，皇帝或许就能收心，哀家，也就能放心了……”

作为皇帝一怒冲冠为红颜的主角，李美人显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过半日，后宫各处就都出现了她耀武扬威的身影，仗着恩宠，她甚至连向太后请安的时辰都敢错过，当天就被吕雉打了二十板子，听说离开长乐宫时连路都走不动了。

这番杀鸡儆猴明显震慑住了其余心思浮动的人，不仅妃嫔们各自小心，宫人们更是个个夹着尾巴做人，生怕一朝出了差错被牵连。

“……”

一片沉默中，杜云汐和聂慎儿在桌边相对而坐，烛光映在二人的脸上，明明灭灭，将那原本俏丽的脸庞分割成两半。

“眼下这情形，似乎并不适合争宠……皇上极其宠爱李美人，可即便如此，他也未能将其完全护住，这其中固然是李美人咎由自取，但……”

杜云汐看向聂慎儿，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但她知道慎儿一直想通过侍寝的方式获得荣华富贵，这是作为一个家人子的初衷，她先前也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后宫形式的复杂其实已经完全超出了她们姐妹二人的承受能力。

小人物的抱怨总是微不足道的，轻得像云雾一般，风过就散了。可令她们没想到的是，次日她们就在御花园中见到了昨日被自己议论的主角。

那时杜云汐正挨个打开精致的鸟笼喂食，聂慎儿则拿着花洒侍弄着廊下的花草。

初入宫时，杜云汐顺着皇后的意放走了笼中的鸟，可不过半天，这些被圈养到失去觅食能力的鸟就被抓了回来，剩下没抓回来的那些，几日后便在宫中各处发现了它们的尸体。

这件事宫里许多人都知道，皇帝对此也清楚，在路过二人时，他的脚步越发缓慢，最终停在了鸟笼前。

“这样照顾这些鸟，真的有意思吗？与其毫无自由地被幽禁在一方天地，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倒不如痛痛快快地飞一场，至少，它曾遨游过天空，知道这世界原来是没有边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