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慎儿28

这几日来，他们几乎什么方法都用遍了，依旧没能挽救皇帝的性命，看来那回龙散是不得不用了，反正横竖都是死，还不如赌一把。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把自己的家人安置好。

次日一早，一碗掺杂了回龙散的补药经过吕雉的亲手熬煮后送入皇帝口中。

皇帝重病多日，身体十分虚弱，根本受不住回龙散的药性，考虑到这一因素，太医们这次的方子除去必要的几味药材之外全是性温的补药，可即便如此，皇帝已经四处漏风的身体还是难以承受这份药力，在服下药不久，他便猛地吐一大口血。

鲜红的血不断从口中涌出，瞬间濡湿了领口的衣物。

这一幕不仅吓坏了吕雉，更是让一众太医和宫人噤若寒蝉。

“这是怎么回事！？”

吕雉惊疑不定的目光在皇帝和太医们之间来回横扫，她不认为太医们有这个胆子敢毒害皇帝，可皇帝此刻的难受又做不得假。

太后眼底的怀疑哪怕不用说出口，太医们也能体会一二，来不及多想什么，为首的太医慌忙挪着膝盖上前一步，俯下身沉声道：“回太后娘娘，臣等此次给皇上用的药中有一味回龙散，也就是今日晌午和您提起过的那味药材。此药药性凶险，但却是拯救皇上的唯一法子，微臣已经尽量辅以多种性温药材相配，但皇上重病多日，一时难以承受住药性也是有的。只要这次能熬过去，便可否极泰来。”

太医没说熬不过去会怎样，此时的太后也不愿听这些不中听的话，当即便无力地挥了挥手，像是失了力气一般软坐在床边，一双凤眸死死盯着皇帝，细看去，似又有些恍惚。

回龙散是现在拯救皇帝的唯一方法，太医之前却不敢拿出来，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此药的凶险，若非她昨日说了治不好皇帝就要让这些人陪葬的话，恐怕今日她也不会听到这药的名字。

“回龙散？回龙……可真是好名字啊，但愿你真的能让哀家心想事成吧。”

一日后，皇帝的脸色奇迹般转好，紧闭了数日的眼睛也睁开了，虽然脸色依旧难看，但那层恼人的灰气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见这一幕的太后喜极而泣，刚想要将门外的太医们传进来，便被面色苍白的皇帝拉住了袖子。

“母后，不要传太医，儿臣想先和您说两句话。”

听到这仿佛交代遗言一般的开头，吕雉心里猛地一沉，她僵硬地扯着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皇上好不容易醒来，自然要先传太医看一看，至于说话，你什么时候想和哀家说都来得及。”

刘盈握着吕雉衣袖的手没有松开，吕雉也没有拂去，二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良久，吕雉率先转过了头，凭借着殿内明亮的烛火，刘盈能清晰地看见对方眼底晶莹的水光。

“是儿臣，又让母后担心了……”

或许是临近终了，刘盈的眼前浮现的难得不是吕雉的专权独断，而是幼时她对自己的百般照顾，话里也不自觉带了几分许久未见的柔软。

其实他的母亲曾经也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只是生活所迫，若是她依旧如从前那般善良，恐怕她们母子三人早就成了一堆荒野上的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