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阴暗
他们老两口也没第二个十年能干这个活儿，就这么守着老船加加柴油，能挣点是点了。
“嗯！”吕杰闻言也没再多说，只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马超！”老爷子对着仓外扎堆乘凉的汉子喊道。
“诶！”马超应声。
“九号开始你开这船，晚上带人从七号段过来，十一点拉螃蟹过去交货，忙完就在码头上等我们，这头的鱼开电船捕，捕完送过去分货，早上一起忙完算数。”陈老爷子道。
“行啊！妥了！”马超二话不说的就应了。
陈老爷子没像于宝萝说的那么明白，但就让马超分完螃蟹后睡在船坞等着他们一起分鱼，那就不可能不算他那一份收成。
话也就没必要掰开来说的细，他们这年纪在这时候，还是会觉得把账目掰得太细是个伤感情没面子的事儿，不大说的出口。
“那等我们今儿回去，渔网就晒在岛上，晚上就直接收到新船上去？”于宝萝问道。
“那我们今儿三点半也得退出来了，要不然到市区太晚了，太阳一晒，鱼死的快。”陈老爷子道。
“四点半出来也行，岛上有地方住呢，我跟老阳在岛上晒网，你们不用耽误。”开口的名叫沈辉。
“今儿时间充裕，我们一边拉网一边分鱼，到码头上少两个人也忙得赢。”老阳闻言也道。
他们这十二个人，个顶个的都是壮汉，对河里头活计也都熟悉的很。
“有地方住！”于宝萝笑道。
“那也行，那就四点往外退。”陈老爷子说着又看了看表。
准备起身的功夫，就听于宝萝对陈老太太道：“陈奶奶也住在岛上吧？别回去伺候老爷们。”
“嘁～”陈老爷子不屑的发出一声气音，连停留都没停留一下，起身就去摇了柴油机，回了驾驶座。
“陈爷爷，你这什么态度啊？陈奶奶说了，跟我回去呢！”他这进进出出的，于宝萝就扯着嗓子道。
“那不可能。”陈老爷子仍是脚步都没停一下。
“哈哈哈，年年拐，年年拐不到。”沈辉大声笑道，这会儿柴油机响起来了，不扯嗓门根本听不清。
老太太也是抿着嘴乐，从头到尾都没吱声。
其实这事儿还是从前年九月份开始收拾龙虎塘滩涂那会儿结下的梁子。
于宝萝也是出于好心，回回忙天亮，后头交货的事儿完全没必要折腾老太太跟着，她就邀请老太太跟她回家休息，怎么的也是房间里头住的比船上舒服呀。
老太太却不肯，当时说的是要给老头子做饭。
到了去年，码头边上满满当当的小吃铺子，于宝萝又邀请了好几回。
结果人家还是拒绝了，理由是要给老头子洗衣服。
这就激起了于宝萝的胜负欲，或者也可以说，激发了她的阴暗面。
她不理解，一对年迈的夫妻，在这两年越发不缺钱的情况下，还能坚持过着这种可以说是相当辛苦的生活。
这种生活里，除了惯性以外，又真正有多少选择呢？
所以，她总是喜欢给老太太做选择，虽然一直都是失败的，但还是一贯的再接再厉。
这不，她又开始了，平心静气的缓声道：“陈奶奶，你都不知道吧？我每年都要我胖胖舅妈来帮忙，你说一回两回就算了，一呆就是一夏天，左右我们夏天总要捕鱼的，要不，您给我帮忙去吧？”
“呵呵，我做饭不好吃。”老太太道。
于宝萝……
众人：哈哈哈哈～
“你听她唱戏，听多了就明白了！”老阳还很贴心的给吕杰解释了一句。
“阳叔叔，你能不能不拆台？”于宝萝竖了眉毛道。
“哈哈哈，你继续，继续！”老阳表示自己可以闭嘴，便凑过来对着吕杰的耳根子说话，以柴油机的声音作为背景，其他人便不大能听见。
于宝萝自然听得清楚，却也只撇了撇嘴，继续对老太太道：“其实我还有一个难处，就是鱼苗的事儿，每年都得放鱼苗进去，可现在鱼苗并不好买，都得自己放，蟹苗也是，今年螃蟹要能卖上价钱，明年开春就得赶紧收苗放在鱼箱里养苗了，您给我出出主意呗？”
老太太闻言便实事求是道：“要难办的话，叫老头子去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得上忙，我这，真没主意。”
老太太听着还挺紧张，毕竟于宝萝今年的套路都是卖惨，往年不是这个，她也不大摸得清真假，只家里头什么事儿都是老头子拿主意，她就踩着老头子的脚后跟干活儿就行，确实不是个能出主意的人。
“宝萝，你这真不行！”马超也是笑了起来，这套路对这老太太用，纯粹白给，众人也都是看着于宝萝发挥，觉得她今年又用错了套。
“完犊子了～”于宝萝耸了耸肩，没好气的扯嗓子道：“陈爷爷，你给陈奶奶喝的什么迷魂汤？怎么这么难拐？”
“呵呵呵！”陈老爷子只笑。
老太太这也才反应了过来，哭笑不得道：“你这又是作的什么妖！”
“哈哈哈哈～”众人都是笑了起来。
其实哪有什么清醒的选择，又哪有什么迷魂汤，只是人无完人，一块馒头一块糕的搭好了，搭结实了，便能互相包容互相依靠一辈子。
只是于宝萝前世一生也未有过能依靠被包容的经历，所以她总是执着于幼时记忆中能够依靠的所有包容，似乎除此以外，再也抓不住任何人世间的意义了。
但同时，她也最是参不透这从依靠里产生的安稳。
人，怎么可以只靠依靠就能幸福呢？
她用鼻尖蹭了蹭老太太捏过来责怪她顽皮的手指，装傻卖乖的大笑出声。
“上货喽～”于宝萝冒出头来大喊一声。
“好嘞！”船上众人齐齐应声。
今儿时间充沛，用竹竿撑着探水探到了滩涂深处，已经听不到太湖的浪涛声，在静谧的夜独自热闹着。
吕杰也是跟着干活儿干的热火朝天，每一网都是成吨的浅水货和泥巴货，他也真是第一次开了眼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