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比东的警告
一股冰冷的怒意和一种被看穿的羞恼瞬间攫住了千仞雪!
她猛地攥紧了袖中的手指,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金色的眼眸深处,冰封的湖面下仿佛有烈焰在燃烧。
她强迫自己低下头,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声音却比刚才更加冰冷僵硬。
“雪儿……谨记母亲教诲。若无他事,雪儿告退。”
她甚至不等比比东再次开口,便再次躬身,随即转身,金色的宫装划出一道决绝而冰冷的弧线,步伐比来时更加急促、更加僵硬地离开了议事厅。
那挺直的背脊,仿佛在无声地对抗着什么。
厚重的门扉在她身后合拢,隔绝了教皇冰冷的目光,也隔绝了她自己内心那一片混乱的战场。
比比东依旧坐在空旷的议事厅主位上,看着千仞雪消失的方向,许久未动。
兜帽的阴影掩盖了她所有的表情。
只有那只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摩挲着光滑冰冷的木质纹理。
月华苑的沉寂,被一阵轻快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侍女小心翼翼地引着一位身着淡金色宫装的少女走了进来。
是千仞雪。
她似乎刚从议事厅出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未完全褪去的冰冷,金色的眼眸深处也残留着些许复杂的情绪。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软椅里那个依旧蜷缩着、抱着抱枕的紫色小身影。
江雪盈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微微动了动,从抱枕里抬起小脸。
红宝石般的眼眸有些红肿,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细小泪珠。
当她看清来人是千仞雪时,那双原本暗淡的眼眸瞬间亮了一下,随即又被更深的委屈覆盖,小嘴扁了扁,赌气似的又把脸埋了回去,只露出一小撮银色的发顶。
白光莹立刻警惕地站了起来,像只护主的小兽,挡在江雪盈面前,金瞳带着一丝戒备看着千仞雪。
早上就是这个人让阿盈难过的!
千仞雪看着江雪盈那孩子气的躲避动作,看着白光莹那毫不掩饰的维护姿态,心中那冰冷的怒意和烦乱仿佛被什么戳了一下,泄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陌生的、带着点无措的无奈。
她走到软椅前,微微俯身,看着那颗银色的发顶,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生硬柔和。
“盈儿?”
没有回应。
只有抱枕里传来一声小小的、带着浓浓鼻音的抽噎。
千仞雪顿了顿。
她从未哄过孩子,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份委屈。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想像早上那样拍拍她,但指尖在半空中又僵住了。
母亲冰冷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靠得太近,只会被烫伤”。
就在这时,江雪盈却忽然动了。
她猛地从抱枕里抬起头,红宝石般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像两颗被雨水洗过的宝石,就那么委屈巴巴地、控诉般地瞪着千仞雪,带着哭腔质问道。
“姐姐坏!盈儿只是想姐姐了!姐姐都不理盈儿!妈妈还凶盈儿!”
那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全然的委屈和伤心,瞬间击穿了所有防线。
千仞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那冰冷的理智和母亲警告的话语,在这双含泪控诉的红眸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她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孩子,看着她眼中那份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依恋和委屈,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涌了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