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骄纵狠绝的三小姐
沈玉纯的警告如重锤击心,沈明野闭门数日,反复咀嚼她的话。她连顺昌赌坊的细节都了如指掌,显然眼线遍布,自己与叶禾吟的一举一动,怕是皆在其眼中。
恐惧过后,怨毒愈深。沈明野望着自己跛腿,感受着未散伤痛,心中只剩一念:必须尽快除了沈玉纯,否则死的便是自己。
他遣人给叶禾吟递信,约在城外破庙相见。
叶禾吟收信时,正对镜发呆。镜中自己,眼底温婉早已被焦虑与不甘取代。父亲仕途受阻,自己在府中地位岌岌可危,若抓不住沈明野这根稻草,这辈子怕只能困在叶府牢笼,与母亲一般仰人鼻息、苟延残喘。
她换了素衣,避开下人,悄悄出府。
破庙荒凉,蛛网遍布。叶禾吟进门,便见沈明野背对着她站在神像前,身影在昏暗光线下格外阴沉。
“沈管事约我至此,所为何事?”叶禾吟压下不安,开门见山。
沈明野转身,眼中是叶禾吟从未见过的狠戾:“叶小姐,我们不能再等了。沈玉纯已盯上我们,再不动手,恐会死无葬身之地。”
叶禾吟心头一紧:“你是说……她知晓了我们的计划?”
“何止知晓。”沈明野咬牙道,“她连顺昌赌坊的事都一清二楚,甚至知道我们在茶馆私会。若非我反应快,怕是早已被沈丞相杖毙。”
叶禾吟脸色煞白,踉跄后退:“那、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收手吧?沈玉纯太可怕,我们斗不过她……”
“收手?”沈明野冷笑,“如今收手,你以为她会放过我们?叶小姐别忘了,你父亲还在京兆尹打压下苦苦支撑,你在叶府日子亦不好过。若没了我相助,你觉得能撑多久?”
他的话如冷水,浇灭叶禾吟最后退缩之意。是啊,她早已无退路。
“那你想如何做?”叶禾吟颤声问,眼中已生出破釜沉舟的决绝。
沈明野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毛骨悚然的寒意:“沈玉纯自诩聪明、处处提防?我们便给她来个出其不意——三日后,城郊有围猎,京中权贵都会参加。届时我会设法让她独自落单,再……”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中闪过狠厉。
叶禾吟浑身一颤,脸色苍白如纸:“杀、杀人?这若是被发现……”
“不会被发现的。”沈明野语气笃定,“围猎场地形复杂,野兽出没,她若‘意外’身亡,谁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纵使沈丞相夫妇起疑,无凭无据,也奈何不了我们。”
他看着叶禾吟犹豫模样,又添一句:“叶小姐,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只要沈玉纯死了,沈府产业迟早入我手中,届时定助你父亲平步青云,让你成京中最风光的贵女。”
叶禾吟望着他眼中的贪婪与狠戾,心中虽有恐惧,却被“风光无限”的前景诱惑。她咬了咬牙,似下定了决心:“好,我答应你。但你必须保证,此事绝不能牵连我与父亲。”
“放心。”沈明野露出阴冷笑容,“我自有安排。”
两人商议妥当,各自离去,仿佛从未相见。破庙中,只剩风吹窗棂的呜咽,如同亡魂低语。
此时的沈府,沈玉纯正坐于窗前,看着晚晴带回的消息。
“小姐,沈明野昨日去了城外破庙,与叶四小姐会面,在里面待了足有一个时辰。”晚晴低声道,“还有,方才听府里小厮说,三日后的城郊围猎,沈管事也会跟着去,说是负责采买事宜。”
沈玉纯指尖轻叩桌面,眸光微沉。破庙私会,又恰逢围猎……这两人,怕是要在围猎场动手了。
前世,原主便是在围猎时被沈明野设计坠马伤腿,虽未致命,却也卧病许久,给了他们可乘之机。这一世,他们怕是嫌坠马太慢,想直接取她性命。
“围猎之事,父亲与兄长会去吗?”沈玉纯问。
“相爷说要处理公务,不去。大少爷倒说要去。”晚晴答。
沈玉纯点头。大哥沈亦安武艺不错,有他在,多了层保障。但她清楚,沈明野与叶禾吟既敢在围猎场动手,定然做了万全准备,绝不会轻易失手。
“晚晴,去取我的‘惊鸿’来。”沈玉纯道。
晚晴一愣:“小姐要惊鸿弓做什么?那弓力道极大,您从前不是说太重,不愿碰吗?”
惊鸿弓是沈丞相特意为沈玉纯寻来的小弓,虽比寻常女子用的重些,威力却更大。原主嫌它沉,从未碰过,一直挂在墙上当摆设。
“从前不愿,不代表现在不愿。”沈玉纯淡淡道,“从今日起,我要练箭。”
晚晴虽不解,仍依言取来惊鸿弓。沈玉纯接过,入手果然沉重。她深吸一口气,按记忆中大哥教的法子,拉弦、瞄准、射箭。
第一箭,脱靶。
第二箭,仍脱靶。
弓身反震力震得手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但她毫不在意,揉了揉手臂,继续拉弦。
一遍,两遍,三遍……直至汗水浸湿衣衫,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才停下。
晚晴看着她通红的虎口,心疼道:“小姐歇会儿吧。您才刚开始练,哪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沈玉纯放下弓,拿布巾擦了擦汗,眼中却闪烁着坚定:“晚晴记住,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三日后的围猎场,便是我的战场。我不能有丝毫松懈。”
她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在沈明野与叶禾吟动手时,给予最沉重的反击。
接下来三日,沈玉纯几乎将所有时间用在练箭上。白日在府中空地练习,手臂酸痛得握不住筷子,晚上便用热水敷着,次日依旧准时出现。
赵清让见女儿这般辛苦,心疼不已,劝道:“纯儿,女子不必练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若是喜欢弓箭,让你大哥教你便是,何必自己折腾?”
沈玉纯笑着安抚:“母亲放心,女儿只是觉得有趣,想试试罢了。再说,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赵清让无奈,只能让厨房多做些补气血的汤羹。
沈亦安见妹妹执着,主动过来指导:“妹妹,拉弓时手腕要稳,力气要用在腰上,而非手臂……”
在沈亦安指导下,沈玉纯箭术进步飞快。到第三日清晨,已能稳稳射中百米外的靶心。
看着妹妹箭术精进,沈亦安又惊又喜:“纯儿,你这天赋,倒是比我还好些。”
沈玉纯笑了笑,心中却毫无波澜。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天赋,而是为了生存。
出发去围猎场那日,沈玉纯换上劲装,束起长发,腰间别着惊鸿弓,背上箭囊,英姿飒爽,与往日娇贵小姐判若两人。
叶禾吟见到她,眼中闪过惊讶,随即化为鄙夷:“沈妹妹这是要亲自上场打猎?只是不知,妹妹的箭术比得上你的脾气吗?”
沈玉纯淡淡瞥她一眼:“叶四小姐还是担心自己吧。围猎场野兽众多,若是不小心走散,可没人会像在沈府那般处处让着你。”
叶禾吟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看着沈玉纯与沈亦安并肩离去,眼中闪过阴毒。
围猎场果然如沈明野所说,地形复杂,林木茂密。沈玉纯与沈亦安分在一组,起初还在一起打猎,随着猎物四散,两人渐渐拉开距离。
沈玉纯骑着马,慢悠悠在林中穿行,看似寻找猎物,实则时刻留意周围动静。她知道,沈明野和叶禾吟的人定在附近。
行至一处峡谷,身后传来急促马蹄声。她猛地回头,见几匹快马冲来,马上之人蒙着脸,手持弓箭,显然来者不善。
沈玉纯心中一凛,立刻调转马头想逃。但峡谷狭窄,两侧是陡峭山壁,无处可躲。
“沈玉纯,受死吧!”一个沙哑声音响起,显然刻意变了声。
箭矢如雨点般射来,沈玉纯俯身躲在马背上,手中惊鸿弓瞬间拉开,一箭射向最前面的蒙面人。
“噗嗤”一声,箭矢正中那人肩膀。他惨叫着从马上摔下。
其余几人见状,更加疯狂射箭。沈玉纯一边躲避一边反击,箭术虽不及他们娴熟,却胜在冷静精准,一时竟挡住攻势。
但对方人多势众,她渐渐力不从心。这时,她的马被一箭射中,吃痛之下猛地将她甩了出去。
沈玉纯重重摔在地上,只觉天旋地转,手臂擦破皮渗出血来。
蒙面人见状,狞笑着围上来:“抓住她!”
沈玉纯挣扎着想起身,却被一人一脚踩住手腕。她抬头看着那些狰狞面孔,心中却异常平静。
她知道,沈明野和叶禾吟就藏在附近看着这一切。
“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能得逞吗?”沈玉纯冷冷看着他们,声音不大却带着慑人气势,“沈明野,叶禾吟,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伴随着沈亦安焦急呼喊:“纯儿!纯儿你在哪?”
蒙面人脸色一变,没想到沈亦安来得这么快。他们对视一眼,不敢久留,转身想逃。
“想走?晚了!”沈玉纯猛地抽出藏在靴筒的短刀,一刀刺向踩住她手腕那人的腿。
那人惨叫着松开脚。沈玉纯趁机起身,捡起地上的惊鸿弓,拉弦上箭,瞄准跑在最后的蒙面人。
“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去,正中那人后心。
其余几人吓得魂飞魄散,再不敢停留,策马狂奔而去。
沈亦安赶到时,只看到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以及站在血泊中的沈玉纯。她身上沾着泥土和血迹,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手中还紧握着那把惊鸿弓。
“纯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沈亦安连忙下马扶住她,声音满是担忧。
沈玉纯摇摇头,看向蒙面人逃跑的方向,嘴角勾起冰冷弧度:“大哥,抓住他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知道,这场围猎场的刺杀只是开始。但她已经准备好了。
沈明野,叶禾吟,你们的毒计,我接下了。接下来,该轮到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