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砸出饲养路
温瓷看着谢迟昼鼻下那两道蜿蜒的鲜红，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系统那冰冷又魔性的“恭喜宿主”在反复循环。她感觉自己像个刚用板砖拍晕了史前巨兽的原始人，除了荒谬和腿软，生不出半点成就感。
“特…特效止血散？”温瓷盯着系统面板上那个标价1000功德点的图标，再看看自己账户里那可怜巴巴、刚被扣去赊账后仅剩的5点功德点，以及旁边那触目惊心、仿佛高利贷广告般闪烁的“小额贷款，日息10%，利滚利！”选项，一口老血憋在喉咙里。“抢钱啊！你怎么不去抢灵脉？！”
【宿主可以选择物理止血法。】系统毫无同情心，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友情提示：目标人物情绪状态不稳定，建议动作轻柔，言语安抚，避免二次刺激导致黑化值飙升。】
避免二次刺激？温瓷看着眼前捂着小鼻子、眼神从茫然委屈逐渐向阴沉警惕过渡的小煞星，再看看自己还残留着“馒头投掷”余威的手，深感任重道远。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这辈子最“温柔和蔼”的表情，像靠近一只随时会挠人的野猫崽一样，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半步。
“那个……谢师弟？”温瓷声音放得又轻又软，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你…你流鼻血了，师姐帮你擦擦好不好？”
谢迟昼没吭声，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像两口幽深的古井，里面翻涌着警惕、疑惑，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恼怒。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小小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像一张拉满的弓。
温瓷停在原地，不敢再动。她飞快地在身上摸索，企图找出点能当纸巾用的东西。粗布杂役服，除了灰就是灰。袖口？更脏。就在她绝望地想着要不要牺牲里衣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了角落里那堆还算干净的干草。
“有了！”温瓷眼睛一亮，也顾不上脏不脏了，赶紧手脚麻利地薅了一小把相对柔软干净的干草，团成两个小团。“用这个，干净的！师姐保证！”
她捏着两个草团，再次小心翼翼地递过去，脸上挂着近乎谄媚的笑容：“来，仰起头，用这个堵住鼻孔，一会儿就不流了。”
谢迟昼的目光在她脸上和那团可疑的干草之间来回逡巡，小眉头皱得死紧，充满了不信任。鼻血还在滴滴答答，在他脏兮兮的前襟上晕开一小片更深的暗红。僵持了大概有十秒钟，或许是失血带来的轻微晕眩，又或许是温瓷那强装出来的“无害”表情起了点作用，他终于极其缓慢地、带着十二万分戒备地，伸出那只没捂鼻子的手，飞快地从温瓷手里抓过了一个草团，然后迅速缩回去，像怕被烫到一样。
他没按温瓷说的仰头，而是皱着眉，笨拙地试图把草团塞进流血的鼻孔里。动作生涩又粗暴，看得温瓷眉心直跳。
“哎！轻点！轻点！”温瓷忍不住出声，身体比脑子快，下意识地又往前凑了小半步，“不是这样硬塞，会疼的！要轻轻按着……”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她靠近的瞬间，谢迟昼猛地抬起了头！不是警惕，而是一种更深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的惊悸！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冰冷的银芒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的目光，死死地、精准地钉在了温瓷的左腕上！
温瓷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心头猛地一沉——是那个被系统惩罚烙下的瓷裂纹印！此刻，那圈深色的、仿佛瓷器碎裂般的纹路，正透过她粗布衣袖的缝隙，若隐若现！刚才情急之下动作大了点，袖口滑落了一截！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他怎么知道？！这纹印明明藏在袖子里！
“你……”谢迟昼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颤抖的沙哑，不再是之前纯粹的冰冷或愤怒，反而像是某种被强行唤醒的、深埋的恐惧。他指着温瓷的手腕，小小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那个……裂痕……”
他怀里的那个歪脖子陶偶，似乎也在他剧烈的情绪波动下微微震动起来，发出极其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嗡鸣。
温瓷的心跳得像擂鼓，脑子飞速运转。完了完了，这纹印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跟这小煞星解释？说是系统纹身？他懂吗？还是说胎记？谁家胎记长这样？
就在温瓷冷汗涔涔，准备开始胡编乱造时，谢迟昼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道惊雷，直接劈得她魂飞天外！
他死死盯着那圈裂痕，眼神空洞又锐利，仿佛穿透了她的皮肉，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他的嘴唇翕动着，用一种梦呓般、却又带着刻骨恐惧和……恨意的声音，喃喃道：
“碎了……好多……血……好痛……”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温瓷的耳朵。
“阿瓷……别走……”
轰——！
温瓷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阿瓷！又是阿瓷！他对着陶偶喊阿瓷！现在又对着她手腕上的裂痕喊阿瓷？！还伴随着“碎了好多血好痛”？！
这他妈哪里是巧合？！这分明是预知！是诅咒！是系统埋下的深水炸弹！
腕间的裂痕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痛！那痛感尖锐无比，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瓷片在她皮肉下生长、切割！温瓷痛得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差点直接栽倒。
【警告！警告！宿主神魂受到未知力量冲击！检测到强烈时空扰动波！与目标人物产生深度共鸣！】
【警告！目标人物黑化值剧烈波动！45%…60%…40%…70%！数值失控！请宿主立刻切断联系！立刻切断联系！】
系统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在脑中疯狂炸响，面板上的黑化值进度条像抽风一样上蹿下跳，猩红的数字疯狂闪烁，看得人胆战心惊。
温瓷痛得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她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切断联系？怎么切？这小煞星的眼睛像是黏在了她的手腕上！
“谢…谢迟昼！”温瓷忍着剧痛，声音都在发颤，几乎是吼出来的，“看着我！别看那里！那不是……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猛地抬起右手，不是去捂手腕，而是极其迅速地、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还傻傻举着干草团、鼻血糊了半张脸的谢迟昼揽进了怀里！
动作快得近乎粗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谢迟昼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他大概从没被人这样抱过，整个人都懵了。鼻血蹭了温瓷一身，那歪脖子陶偶硌在两人之间。他僵硬得像块木头，黑沉沉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茫然，还有一丝被冒犯的羞恼，唯独那梦呓般的恐惧低语被打断了。
“闭…闭上眼睛！”温瓷死死抱着怀里这具僵硬的小身体，像抱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听…听师姐的！别想！什么都别想！就是…就是个丑疤！师姐不小心摔的！”
她一边语无伦次地胡扯，一边在心里疯狂呐喊：“系统！屏蔽！快给我屏蔽掉这该死的纹印！不然老娘现在就罢工！大家一起玩完！”
也许是“罢工”威胁起了作用，也许是系统也怕这失控的黑化值真把宿主连带自己一起送走。温瓷只觉得腕间那股撕裂般的剧痛猛地一滞，一股冰冷的、带着强制性的能量瞬间覆盖了那圈裂痕，将它彻底“屏蔽”了起来，连带着那股诡异的、牵引着谢迟昼的共鸣感也骤然消失。
【已启动临时屏蔽程序，消耗功德点50（赊欠）。时效：一刻钟。请宿主尽快处理当前危机！】
系统的声音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肉痛感。
怀里的小身体僵硬了片刻，那死死盯着温瓷手腕的视线终于消失了。谢迟昼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和温瓷语无伦次的吼叫彻底弄懵了。他小小的身体依旧紧绷着，鼻血还在流，蹭在温瓷的肩膀上，温热粘腻。他怀里那个丑陶偶的嗡鸣也停止了。
柴房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还有温瓷因为剧痛和惊吓而抑制不住的轻微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怀里才传来一个闷闷的、带着浓浓鼻音和极度困惑的声音：
“你……好吵。”
温瓷：“……”
她低头，看着怀里鼻血糊了一脸、眼神茫然又嫌弃的小豆丁，再看看自己一片狼藉的肩膀，以及脑子里那瞬间又负了55点功德点的系统面板，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疲惫感汹涌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