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绝境逢生
活下去。
这两个字，此刻重逾千钧，浸满了血与瓷的冰冷碎片。
她低下头，看着谢迟昼苍白的小脸，用那只带着瓷斑的、冰冷僵硬的右手，极其轻缓、极其小心地，拂开了他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
指尖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回响”再次传入温瓷的意识——不再是驳杂的能量，而是一种……深埋的、破碎的、带着无尽悲伤和执念的记忆碎片。
如同蒙尘的碎瓷片，在黑暗深处发出无人听闻的呜咽：
“……阿瓷……别走……”
“……这次……抓住你了……”
“……碎过……不怕……再烧一次……”
温瓷的手指猛地一颤，僵在半空。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深不见底的执念，震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呃！"温瓷猛地缩回手，冷汗顺着额角滚落。脑子里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响起：
【警告！检测到异常神魂共鸣！宿主瓷化指数上升0.7%！】
【当前右前臂瓷化区域：3.2%（持续扩散中）】
【建议立即停止接触目标记忆载体！】
温瓷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
她低头看向怀中昏迷的谢迟昼，他苍白的唇角还沾着暗金色的血渍，睫毛在琉璃穹顶变幻的光线下投出细碎的阴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孱弱的孩子。
可那些记忆碎片里的绝望与疯狂，分明属于一个偏执成狂的成年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温瓷用气音呢喃，左手指尖悬在他眉心上方，迟疑着要不要再次触碰。瓷斑的剧痛和系统的警告犹在耳边，但那些记忆碎片或许是唯一的线索——
"沙沙沙！"
晶簇丛中的异响突然加剧！温瓷悚然回头，只见原本被银灰火焰阻隔的蚀骨晶蚁群突然骚动起来！它们幽绿的复眼疯狂闪烁，甲壳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
顺着蚁群躁动的方向望去，温瓷的瞳孔骤缩——
三丈外的晶藤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滩暗金色的液体！那是谢迟昼先前吐血时溅落的血渍！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带着时间腐朽气息的银灰色光晕！
更可怕的是，血渍边缘的晶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脆化，仿佛瞬间经历了千年的风化！而蚁群正贪婪地朝着那滩血渍蠕动，完全不顾忌时烬之息的腐蚀性！
"糟了……"温瓷的喉咙发紧。这些低阶衍生物竟然能吞噬时烬能量？虽然看起来会被反噬灰化，但蚁群数量太多了！它们前赴后继地扑向那滩血渍，每只晶蚁吸食一丝就立刻被后来者撕碎取代，竟是在用数量硬生生消耗谢迟昼残留的力量！
一旦让它们尝到甜头……
仿佛印证她的猜想，蚁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高频嘶鸣！几只吸食了较多时烬血渍的晶蚁，甲壳上的幽绿纹路竟然泛起了银灰色的光！它们体型膨胀了一圈，口器中的利齿变得更加狰狞，竟开始主动攻击同类！
变异！
这些畜生不仅能吞噬时烬能量，还能借此进化！
温瓷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必须立刻带谢迟昼转移，否则等那些变异体彻底成型，银灰火焰的屏障根本挡不住——
"咳……！"
怀中的小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谢迟昼毫无征兆地弓起身子，喷出一大口暗金色的血。那些血液在半空中就燃起了银灰色的火苗，落地时竟将晶藤烧出一个个蜂窝状的腐蚀孔洞！
"谢迟昼？！"温瓷慌忙去擦他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渍，手指却被灼得发疼。他的体温正在急剧升高，皮肤下浮现出蛛网状的银灰色纹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脉深处暴走。
【警报！目标时烬道体失控加剧！能量暴走指数87%！】
【饲劫契约能量逆流风险：极高！】
【宿主生命能量流失速度：+8%/时辰（极危）！】
系统的红字疯狂刷屏。温瓷看着自己左腕的裂痕突然开始泛出暗金色的光，原本青灰色的冻伤右臂也浮现出诡异的银灰纹路——她和谢迟昼之间的能量通道因为他的暴走而彻底紊乱，时烬之力正在不受控制地倒灌进她体内！
剧痛让温瓷眼前发黑。她的血管里仿佛灌进了熔化的金属，每一寸骨头都被无形的力量碾压。最可怕的是右臂的瓷斑，在那狂暴的时烬能量冲击下，裂纹竟然开始逆向生长——不是蔓延，而是如同饥渴的根系，疯狂吸收着倒灌的能量！
【警告！瓷源禁律异常活跃！】
【检测到宿主右臂正在……滋……转化为时烬导体……】
【系统建议：立即斩断右臂！滋……否则瓷化进程将不可逆……】
"闭嘴……！"温瓷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她死死抱住痉挛的谢迟昼，任凭那些暴走的能量在体内横冲直撞。瓷斑的吸收虽然痛苦，但确实在减轻谢迟昼的负担，他嘴角溢出的血流量明显减少了。
蚁群的嘶鸣声越来越近。温瓷用余光看到，已经有十几只完成初步变异的晶蚁突破了银灰火焰的屏障！它们甲壳上的银灰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正朝着两人所在的位置快速爬来！
绝境。
彻彻底底的绝境。
温瓷突然笑了。染血的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她低头看着怀中痛苦抽搐的谢迟昼，轻声说："小煞星，你那些记忆碎片里……有没有教过我怎么同时对付发疯的道体和变异的蚁群？"
没有回应。只有他越来越微弱的心跳。
温瓷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个让系统彻底死机的决定。
她主动将右手——那块正在吸收时烬能量的瓷斑——狠狠按在了谢迟昼心口！
"既然你喜欢吸……"温瓷的声音因为剧痛而支离破碎，"那就吸个够……！"
嗡——！！！
瓷斑与谢迟昼皮肤的接触点爆发出刺目的白光！那些蛛网状的银灰纹路如同找到了归宿，疯狂涌向温瓷的右臂！她的整条手臂瞬间变成了半透明的瓷白色，皮肤下的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银灰色的时烬能量！
难以想象的痛苦让温瓷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她的眼球充血，视野里一片猩红，却死死按住谢迟昼不放。右臂的瓷化区域以恐怖的速度扩张，眨眼间就覆盖了整个前臂，并且还在向肩部蔓延！
但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谢迟昼体内的暴走能量找到了宣泄口，通过温瓷的右臂疯狂导出！他皮肤下的银灰纹路开始消退，痉挛的四肢逐渐平静，呼吸虽然微弱却变得规律。最惊人的是，那些正在扑来的变异晶蚁，突然像是失去了目标一般，在原地焦躁地转起圈来！
它们感应不到时烬能量了——因为所有的暴走能量都被温瓷的瓷化右臂暂时"封存"了！
【警告！警告！】
【宿主右臂瓷化率：41%→67%→89%！】
【时烬能量过载！即将突破临界点！】
【建议……滋……立即断开接触……宿主将彻底瓷化……】
温瓷已经听不清系统的声音了。她的右臂完全失去了知觉，像是变成了一尊真正的瓷器，冰冷、坚硬、脆弱。而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强行封存的时烬能量正在右臂内部横冲直撞，寻找突破口——
第一道裂痕出现在肘部。
细密的、蛛网般的裂纹顺着瓷化的皮肤蔓延，每一道缝隙里都渗出银灰色的光。
温瓷知道，当裂纹遍布整条手臂时，就是能量爆发、她彻底粉碎的时刻。
但她没有松手。
恍惚间，她听到一个陌生的、沙哑的嗓音在意识深处响起：
"编号001温瓷，你终于学会使用自己的本体了。"
这声音让温瓷浑身一颤。不是系统的机械音，也不是谢迟昼的声音，而像是……另一个她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