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沙菲克庄园空荡荡的客厅里，卡米莉娅看着刚送来的报纸，指尖轻轻划过无关痛痒的标题——《魔法部宣布新一轮飞路网维护计划》《蜂蜜公爵推出新款巧克力蛙》。
没有沙菲克。
没有黑魔法。
没有婴孩骸骨。
仿佛那场震动整个威森加摩的审判从未发生过。
她放下报纸，心中了然。
果然被压下来了。
毕竟，一个显赫的纯血家族涉及黑魔法婴孩实验？这可比食死徒集体越狱还要动摇人心。
他们害怕。
害怕民众质疑魔法部的监管能力，害怕纯血家族之间的信任崩塌，更害怕那些藏在暗处的、尚未被发现的同类事件被一一揭开。
所以，阿克赖特·沙菲克的罪名被简化成了“非法魔药实验”和“违禁品走私”，判了个出人意料的阿兹卡班终身监禁。
至于薇薇安？
魔法部至今没想好怎么处置她，一个在魔法世界生活十年的麻瓜，既不能按巫师法律审判，又无法送回麻瓜世界。
卡米莉娅的目光扫过墙上历代沙菲克家主的画像，那些傲慢的面容此刻都诡异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只有一幅画像敢与她对视，她那位因为预言坚持要杀掉她的祖父。
画像里的洛根·沙菲克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怒火：“当初就应该直接摔死你！”
卡米莉娅突然笑了，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
“明明是你儿子自己进行非法实验被抓起来，怎么能怪我呢？”她抚摸着挂在颈间的家传挂坠盒，“您放心好了，沙菲克家的遗产我会好好利用的。”
她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魔法部倒是打得好算盘。”她轻嗤一声，“轻飘飘的罪名配个重刑，既堵住悠悠众口，又能警告其他家族……”
指节突然收紧，报纸皱成一团。
这样的结果肯定会引来一群人的猜疑，那些记者会像闻到鲜血的鬣狗一样缠上来。
不过当务之急是将母亲的身份公布出来，绝对不能让那个女人继续顶着母亲的姓名。
傍晚的阳光将整个书房笼罩在一种诡谲的暗金色调中。
阿尔法站在窗前，背对着卡米莉娅，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克赖特被判了终身监禁。”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愉悦。
卡米莉娅坐在高背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节奏缓慢而精准。
她的目光落在阿尔法的背影上，唇角微微勾起：“比起他，我更关心另一件事。”
“哦？”
“我母亲的遗物。”卡米莉娅的声音柔软，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锐利，“你保存了这么多年，为什么那时候才给我？”
阿尔法的表情微微一滞，但很快恢复如常。
他缓步走向壁炉，从怀中取出一个银质的怀表，轻轻放在茶几上。
“因为现在，你终于有能力……完成她未竟之事。”
卡米莉娅的目光落在怀表上。那是李锦的东西，她曾在照片里见过。
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时间会证明一切。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心跳却异常平稳。
“未竟之事？”她抬眸，蓝眸如深渊般凝视着阿尔法，“你是指……复活她？”
阿尔法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加快了一瞬。
“你不想吗？”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蛊惑，“她是你母亲，卡米莉娅，她不该那样死去。”
卡米莉娅轻轻笑了。
“阿尔法。”她缓缓站起身，裙摆在地毯上无声滑过，“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会对我母亲的事如此……上心。”
阿尔法的眼神微微一暗。
“她是我的朋友。”
“朋友？”卡米莉娅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不，你爱她。”
空气骤然凝固。
阿尔法的指节微微发白，但面上仍维持着冷静：“这重要吗？”
卡米莉娅没有立即回答，她缓步走向壁炉，伸手抚摸着挂在墙上的一幅画像，画像被黑布遮盖，看不清内容。
“重要。”她轻声道，“因为爱会让人疯狂，阿尔法。疯狂到……把她的灵魂封进器具里。”
她很早就意识到妈妈的状态不是器灵，而是一种更为神秘的炼金术。
直到她了解了里德尔的日记本，才彻底确定下来那是什么。
魂器。
将人的灵魂分裂出一个碎片藏到某个物体中，这样，即使你的身体遭袭击或者毁坏，你也死不了。
但与灵魂碎片不同，妈妈的灵魂是完整的，只是记忆被人动了手脚。
阿尔法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
“我发现了。”卡米莉娅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你给我的那幅画卷，需要我明说吗？”
阿尔法的脸色终于变了。他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她在哪？”
卡米莉娅歪了歪头，故作疑惑：“谁？”
“锦的画像！”阿尔法几乎是低吼出来，“你明明知道。”
“哦，那个啊。”卡米莉娅轻轻打断他，声音轻柔得近乎残忍，“她不在了。”
阿尔法僵在原地：“……什么？”
卡米莉娅的手指轻轻抚过黑布下的画框，眼神却冷得可怕：“为了保护我，她消散了。”
蛇怪根本伤不到魂体，她根本不是被攻击消散了。
而是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选着了自毁。
阿尔法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的眼神从震惊转为不可置信，最后变成一种近乎崩溃的愤怒。
“你撒谎！”他猛地抽出魔杖，“她最厌恶的就是你，根本不可能为了保护你……”
“为什么不可能？”卡米莉娅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刀锋般刺入他的心脏，“你篡改了她的记忆，将她装进画里，让她靠吸取女儿的魔力活着，以为她会愿意以这种方式活下去？”
阿尔法的魔杖尖端微微颤抖。
“我……是为了救她！”
“不。”卡米莉娅轻轻摇头，“你是为了你自己。”
她突然掀开黑布，画像空空如也，只剩下一片空白。
阿尔法像是被雷击中般后退一步，脸色惨白。
“她最后的话，要我转告你。”卡米莉娅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说……放过我吧。”
“你懂什么！”阿尔法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
他突然暴起，枯瘦的手指抓住卡米莉娅的肩膀：“你以为我愿意把她变成魂器吗？那是唯一能留住她的方法！她病得那么重，连最高级的治疗魔药都……”
卡米莉娅静静地看着他崩溃的样子，内心却毫无波澜：“所以你就在她还有意识的时候，把她的灵魂囚禁在一幅画里？”
阿尔法的表情扭曲了：“至少她还活着！至少我每天还能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微笑……”
他的声音突然降低，带着恶毒的质疑：“你呢？现在站在道德高处审判我？难道你对她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感情？”
卡米莉娅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她记得那天捧着那颗仍在微弱跳动的心脏时，那种近乎灼热的生命力让她浑身战栗。
那一刻，她不是炼金师，只是一个渴望再次被母亲拥抱的孩子。
木头人偶完成的那个夜晚，她曾伏在书桌上，指尖一遍遍描摹人偶的眉眼，每一道弧线都与记忆中的母亲分毫不差。
她的心脏跳得那样快，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撞出来。
她甚至不敢眨眼，生怕再睁开时，这一切都会消失。
可最终，母亲消散时的光点像萤火，轻轻擦过她的脸颊，温暖得让人心碎。
卡米莉娅的嘴唇微微颤抖，喉咙发紧。
她看向阿尔法，声音很轻：“让你失望了，她爱我……远胜过我爱她。”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肉里剜出来的，带着滚烫的痛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