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渊尽头的歌声
白光消散时，我发现自己躺在钟楼外的柏油路上。现实世界的天还没亮，空气里飘着露水味儿。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显示两条未读消息。
第一条是外卖站长发的："今天有暴雨，单子少，你爱跑不跑。"
第二条是陌生号码："林先生，关于您家镜子的收购事宜，我们愿意将报价提高到五百万。"
我盯着这两条信息看了半天，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镜像世界消失了。没有红月亮，没有银色组织，连掌心的双色球都不见了。只有左臂上那道银色疤痕还在，像条小蛇趴在皮肤上。
"瑶瑶..."我挣扎着站起来，后背火辣辣地疼。记忆里的画面还很清晰：那个由钟表零件组成的巨蟒，半张脸是瑶瑶的银色面具；那些被困在金属鳞片里的孩子们；还有最后那声钟鸣...
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那个陌生号码："林先生，您现在应该已经救出令妹了。我们建议您尽快离开钟楼，警方五分钟前接到了报案。"
我转身想跑，却听见身后传来微弱的铃声。还是那首《小星星》，从钟楼废墟深处传来。
"哥..."
我浑身一震。这个声音不是手机里传来的，而是真真切切从背后传来。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像小时候半夜做噩梦时，瑶瑶总会摸黑来我的床边。
我冲回钟楼废墟，蓝光突然从瓦砾堆里闪现。双色球静静地躺在一块碎玻璃上，表面布满裂纹，但依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我刚捡起它，整块地面就开始震动。
"小心！"一个身影突然从侧面扑过来，把我撞倒在地。碎石砸在刚才站立的位置，溅起一片灰尘。
"瑶瑶？"我抬起头，看见压在我身上的女孩。她穿着失踪那天的粉色卫衣，头发还是熟悉的马尾辫。但最让我惊讶的是，她的左手上戴着和我一样的银色疤痕。
"别碰那些碎玻璃！"她坐起来，擦掉脸上的灰，"里面还有残余的镜像物质。"她的语气很冷静，完全不像十五岁的小女孩。
我愣愣地看着她。这真的是瑶瑶吗？还是说又是某个鬼差的模仿？
"你在超市看到的那个蓝色晶体..."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怀疑，"里面有我的一部分意识。我能感觉到你扯下它时的痛。"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那里确实有道新鲜的伤口。在镜像世界里，当我的透明手臂穿过鬼差身体时，确实感受到过某种熟悉的东西。
"你怎么会...为什么你的手..."
"我现在也是容器了。"她抬起左手，银色疤痕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当我被拉进镜像世界时，核心的一部分进入了我的身体。这也是为什么它们一直在追杀你。"
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双色球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掌心的纹路开始发烫。
"没时间解释了。"瑶瑶抓住我的手腕，"它们要来了。"
"谁？"
"既不是鬼差，也不是核心。"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是那些想要控制两个世界的组织。他们给了我选择的机会，但我拒绝了。"
我这才发现，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和双色球一样的蓝光。那种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对抗。
"所以你是..."
"我是你妹妹，永远都是。"她握住我的手，温度比平时低很多，"但现在，我们必须逃。"
警笛声已经很近了，但更让人心惊的是另一侧传来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像是军队。双色球的蓝光突然变得刺眼，我看见瑶瑶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银色。
"他们来了。"她松开我的手，"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相信我说的话。"
话音未落，一道强光从钟楼方向射出。我看见几个穿黑色西装的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拿着类似检测仪的设备。
"林小姐，"为首的中年男人开口，"您知道该怎么做。"
瑶瑶的身体僵住了。她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左手的银色疤痕开始蔓延。我正要冲过去，却被一股力量定在原地。
"对不起，哥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右手却不受控制地举了起来，掌心浮现出和双色球一样的光芒。
黑衣人中的一个打开皮箱，里面是三颗蓝色晶体。那些晶体一出现，我就感觉掌心发烫，像是在呼唤什么。
"交易吧，"中年男人说，"用你手里的核心碎片，换你哥哥一条命。"
我这才意识到，刚才在钟楼里拿到的黑色球体不见了。原来不知不觉中，它已经被转移到了双色球里。
"快点决定。"男人不耐烦地说，"日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瑶瑶的手指开始颤抖，她的目光在我和黑衣人之间来回游移。
"瑶瑶，别听他们的！"我喊道，"我们可以一起..."
"闭嘴！"她突然尖叫，眼泪夺眶而出，"你不明白...我控制不住自己..."
她的右手猛地抬高，掌心的光芒越来越亮。我看见她脖子上的银色血管在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流动。
"就是现在！"中年男人一挥手。
一道银光从他手中射出，直奔瑶瑶胸口。我来不及思考，扑过去推开她。银光擦过我的肩膀，在地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跑！"瑶瑶抓住我的手，"快跑！"
我们跌跌撞撞地冲进小巷。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但他们似乎不敢靠近双色球的蓝光范围。
"为什么要救我？"我喘着气问，"你明明可以..."
"因为我永远是你妹妹。"她握紧我的手，"不管身体里装着什么。"
我们跑进一栋废弃的大楼。瑶瑶关上门，靠在墙上大口喘气。她的脸色很差，额头布满冷汗。
"他们会在每个十字路口设卡，"她说，"我们得分开走。"
"不行！"
"听着，"她抓住我的肩膀，"你现在是最安全的。双色球在你手里，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如果我跟你在一起..."
她没说完，但我知道她的意思。她的身体正在变成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被那些人引爆。
"给我你的手机。"她掏出自己的粉色手机，"存下这个号码。如果...如果你还能找到办法救我，就打这个电话。"
我接过手机时，发现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不只是因为害怕，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撕扯。
"记住，"她后退一步，声音有些哽咽，"别相信我说的任何话。尤其是当你觉得我在帮你的时候。"
说完，她转身冲进了另一条通道。我追出去时，只看到她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和地上几滴闪着蓝光的泪痕。
警笛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握紧双色球，感觉它正在变得越来越重。远处的天空已经泛红，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但对我来说，这场噩梦才刚刚开始。
我躲在废弃大楼的配电室里，双色球在掌心发烫。远处传来脚步声和对讲机的杂音，那些穿黑西装的人正在挨个搜查建筑。
手机突然震动。是外卖站长的消息："暴雨预警升级成红色了，系统给你派了个特殊订单。"
我愣了几秒。特殊订单？现在这种时候...
铃声又响起来。还是那首《小星星》，但这次是从口袋深处传来的。当我摸到那块蓝色晶体碎片时，它烫得像块烧红的铁。
"哥..."晶体里传来瑶瑶的声音，但语气很奇怪，"快往地下室跑..."
我抬头看见楼梯口闪过一个人影。那人手里握着类似金属探测器的东西，红灯正在疯狂闪烁。
按照瑶瑶的指引，我找到通向地下室的铁门。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某种化学药品的气息。墙角堆着几个破纸箱，其中一个突然动了一下。
"别碰那些箱子！"晶体里的声音突然提高，"里面有..."
枪声打断了她的话。子弹擦着我的耳朵飞过，打碎了身后的玻璃瓶。一股刺鼻的气体弥漫开来，我赶紧捂住口鼻冲进最里面的储藏室。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回头看见那个追兵躺在地上，手里还抓着冒烟的检测仪。他的太阳穴有道新鲜的伤口，暗红色的血迹正在蔓延。
我这才发现墙上有个通风口。瑶瑶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快走！他们马上就会发现这里..."
双色球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我看到自己的倒影在球面上扭曲变形，然后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先生，您真的以为能带着核心逃走吗？"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陌生号码："您的特殊订单需要紧急配送，收货人就在钟楼附近。如果不想妹妹出事，就按指示行动。"
通风管道里掉下一张照片。是我和瑶瑶小时候在游乐园的合影，但照片边缘多了一行字："选择权在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