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试炼

我睁开眼，后脑勺枕着冰凉的瓷砖。一股霉味钻进鼻腔，像是发了十年的潮气全闷在这儿。

手指摸到胸前的吊坠，金属还带着体温。这是瑶瑶最后塞给我的，上面刻着我们生日日期的数字。指腹摩挲着凹进去的"19980527"，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四周全是镜子，每面都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倒影里的我被切割成无数碎片，有的在流血，有的在哭，最右边那片镜子里，我正跪在地上抱着什么东西。

天花板渗水，一滴一滴砸在脚边。抬头时看见中央漂浮着个东西，暗红色像干涸的血迹，但又在缓慢流动，组成某种符号。

我想站起来，膝盖却发软。记忆断成两截，前半段是坠落时的风声，后半段就跳到了这里。手背上有道新鲜的伤口，血珠往下淌，在地上晕开一朵小小的花。

"这是哪儿？"我对着镜子说话，声音撞在四壁上，回音比原声慢了半拍。

血符突然亮了，红光顺着地板蔓延，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圆圈。空气里飘来铁锈味，和医院消毒水混在一起，呛得我咳嗽。

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掌心对准血符。吊坠突然滚烫，烙得皮肤发疼。那些红色符号开始游动，像蛇一样扭成一团，然后猛地扎进我胸口。

剧痛。不是普通的疼，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铁链往骨头缝里捅。我跪倒在地，指甲抠进瓷砖缝隙，指节泛白。

耳边响起妹妹的哭声。

"哥！别丢下我！"

画面从血符里涌出来，把我吞没。

暴雨夜，救护车顶灯闪烁。我躺在担架上，浑身湿透。医护人员围着另一个担架跑过，上面躺着满脸是血的瑶瑶。她伸出手想抓我，却被护士拦住。

"瑶瑶！"我在幻境里大喊。

"你们两个都要死了。"黑影出现在面前，穿着沾满血污的白大褂，"车祸现场就该躺着。"

"放开她！"我扑过去，却穿过他的身体。什么都碰不到，就像在看一场无法干预的电影。

瑶瑶被推进手术室，门砰地关上。走廊尽头站着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脸藏在阴影里。她抬起手，食指在脖子上划过。

场景变了。还是那间医院，但墙上爬满青苔，日光灯管滋滋作响。瑶瑶坐在轮椅上，对着一面镜子傻笑。

"你看，"她突然转头，瞳孔漆黑，"我能打开门了。"

镜面泛起涟漪，我看到自己站在对面。现实中的我冲过去要拉她，却撞上冰冷的玻璃。镜子里的我露出诡异的笑容，伸手按住她的额头。

"不！"我捶打镜子，虎口震出血。

黑影的笑声在耳畔回荡："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救她？"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清醒。这不是真的，都是幻觉。可刚才那一幕...如果当时我没昏迷，如果我能快一点...

血符亮度陡增，红光笼罩整个空间。我感觉有什么在啃噬心脏，每跳一下都扯出尖锐的疼。喉咙发苦，吐出一口黑血。

"你根本救不了任何人。"黑影贴着我耳朵说，"从出生起就是累赘，连死都拖累妹妹。"

"闭嘴！"

"看看你的手，除了颤抖什么都没有。"

我低头，发现双手正在剧烈抖动。指甲缝里有暗红，是刚才抓墙蹭的血。指尖悬在吊坠上方，想握却不敢碰。

记忆闪回到便利店。那天瑶瑶端着泡面走过来，头发湿漉漉的。"哥，"她咬着吸管说，"要是哪天我不见了，你一定要找到我。"

"我知道。"我嚼着泡面回答。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奇怪，像是在告别。

血符突然发出尖啸，红光暴涨。我感觉心脏被攥住，整个人腾空而起。四肢被看不见的力量固定，就像被钉在十字架上。

"认输吧。"黑影的声音带着笑意，"放弃挣扎，一切就结束了。"

"放屁。"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着神经。疼痛反而让我清醒，"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红光骤然黯淡，束缚松了一瞬。

"瑶瑶说过..."我抓住这机会，强行扭动脖子，"相信她。"

吊坠迸发出刺目光芒，灼得睁不开眼。黑影发出尖利的惨叫，仿佛被火舌舔舐的蜘蛛。

束缚彻底消失，我重重摔在地上。手掌撑地时，看到皮肤下有红色纹路游走，像血管里流淌着熔岩。

血符重新排列，组成一只眼睛的形状。它注视着我，让我产生某种归属感。

"血契者。"有个声音直接在脑海里响起，分不清男女，"欢迎来到真实世界。"

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速度比想象中快十倍。五感变得异常敏锐，能听见远处老鼠跑动的脚步声，闻到墙壁深处腐烂的木头味。

"你是谁？"我对着虚无发问。

"游戏管理员。"那个声音说，"或者说...引导员。"

话音刚落，密室开始扭曲。镜子一块块剥落，露出后面斑驳的砖墙。空气波动，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纸。

"准备好了吗，林先生？"声音带着笑意，"新的游戏即将开始。"

"呵，"我握紧吊坠，嘴角扬起，"这次换我来做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