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心弦微动
星河宗核心大殿的霞光似乎还未完全散去，空气中依旧残留着一丝灵气的氤氲。林雪柔随着秦寒云步入内殿，脚步有些虚浮。刚才在核心大殿外，她被秦寒云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和探究的眼神看得心头直跳，那短暂的失神和随之而来的诡异念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久久未能平息。
内殿相比外殿，要显得幽静许多的光线透过特制的玉璧，照亮了布置典雅的陈设。秦寒云在主位坐下，目光平静地落在缓步走近的林雪柔身上。他等她走近，示意她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林雪柔依言坐下，心中却如同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目光却不敢与秦寒云对视，只是微微低垂，看着自己绣着精致纹路的鞋尖。
“雪柔，”秦寒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方才……在你扶住我的时候，你感应到了什么吗？”
他的问题直指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痛。林雪柔的心猛地一提，几乎要跳出口腔。她能感觉到，秦寒云的目光仿佛带着穿透力，直视她的灵魂。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稳定心神。那短暂的剧痛确实太过诡异，仿佛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而是某种连接着其他人的共鸣。林雪柔回忆着，当时她扶住秦寒云，感受到的不仅是他身体的颤抖，还有一种奇异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短暂拉扯的感应，但那感觉转瞬即逝，太过微弱，以至于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或是精神因担忧而过于紧张所产生的幻觉。
“宗主，”她抬起头，迎上秦寒云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只是……感应到您突然间的剧痛，心中惊骇。至于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应。或许是我当时太过担心，心神不宁，出现了错觉。”她的回答模棱两可，既承认了感受到的痛楚，又巧妙地回避了更深层次的感应。
秦寒云静静地看了她几秒，似乎在辨别她话语的真伪。林雪柔的心悬着，不敢有丝毫大意。她能感觉到，秦寒云的目光比刚才在核心大殿外时，更加锐利，也更加……深邃。
“是吗？”秦寒云轻声重复，语气中听不出喜怒，“那股疼痛，来得如此突兀，仿佛……仿佛有什么东西强行插入，又瞬间抽离。”他描述着自己的感受，眉头微蹙，仿佛还在回味那瞬间的异样。
林雪柔的心又是一紧。秦寒云的描述，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刚才那个荒谬的念头。那疼痛，真的就像是一种连接，一种跨越了某种界限的羁绊被强行触碰，然后断裂。
“宗主，”她试探着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觉得，这疼痛……可能与铸造圣剑有关吗？或者……是某种反噬？”
秦寒云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铸造过程虽然耗费，但我的法力运转平稳，对圣剑的掌控也并未失控。那疼痛的性质，与普通的法力反噬或是心神损耗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种发自根源的悸动，一种血脉或灵魂层面的……异变。”
“血脉或灵魂……”林雪柔低声重复，身体微微后仰，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和难以置信。这两个词语，与她刚才那个荒谬的念头，不谋而合。
秦寒云似乎并未注意到她的细微变化，或者说，他注意到了，但没有深究。他继续说道：“这种感觉我从未有过。它太过陌生，却又隐隐带着一丝……熟悉。仿佛是某种早已遗忘的记忆，被猛地唤醒了一角。”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雪柔脸上，带着一丝探究：“雪柔，你与我朝夕相处多年，对我的气息和状态最为熟悉。刚才那瞬间，你是否察觉到，除了疼痛之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任何微小的异常，都不要隐瞒。”
林雪柔的心彻底沉了下去。秦寒云的话，无疑是将她逼到了墙角。他不仅怀疑那疼痛的来源，更在怀疑她是否有所隐瞒。而她刚才那个荒谬的念头，就是最大的“隐瞒”。
她看着秦寒云那双深邃如星的眼眸，那里面此刻盛满了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沉默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更加无法解释。而且，她隐隐觉得，或许……或许她刚才那个荒谬的念头，并非全无道理。
“宗主，”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终于抬起头，直视着秦寒云，“方才……在您疼痛的那一瞬间，我突然……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秦寒云的身体微微一僵，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谁？”
林雪柔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缓缓吐出那个名字，声音有些干涩：“秦……秦天辰。”
当这个名字从她口中说出时，整个内殿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心跳声。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秦寒云的面色在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雪柔，等待她的下文。
林雪柔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鼓足勇气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您疼痛的那一刹那，他的身影，他的气息，甚至是他肩上扛着的家族重担……所有关于他的记忆碎片，都毫无预兆地涌入我的脑海。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种自己也解释不清的酸涩和荒谬感：“而且，我还想到了月瑶。月瑶的笑容，月瑶依偎在我身边的样子……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和您那突如其来的剧痛重叠在了一起。那种感觉……非常怪异，仿佛……仿佛您、我、月瑶，甚至还有秦天辰，我们之间，存在着某种我从未理解过的、更深层次的联系。”
她一口气说完，如释重负，却又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也不知道秦寒云听到这些会作何感想。但她必须说出来，因为那股强烈的直觉告诉她，这或许就是解开那股诡异疼痛，以及她内心深处困惑的关键。
秦寒云沉默了。他沉默的时间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长。林雪柔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似乎变得有些紊乱，眼神在短暂地闪烁之后，重新变得深邃，仿佛陷入了某种深沉的回忆或思考之中。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秦天辰……月瑶……”
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名字，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林雪柔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七上八下，既紧张又好奇。她不知道秦寒云和秦天辰之间，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也不知道自己和月瑶，为何会被卷入其中。
“雪柔，”秦寒云终于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你说的这种感觉，并非错觉。刚才那疼痛，或许……真的与你们，与秦天辰，与月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在林雪柔耳边炸响。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寒云：“宗主，您的意思是……”
秦寒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缓缓走到内殿的窗前，望着外面依旧霞光未散的庭院，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有些事情，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我所看到的那么简单。”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林雪柔的耳中。
林雪柔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知道，有些隐藏在深水下的秘密，正在被那突如其来的一痛，缓缓掀开一角。而她和秦寒云之间，看似坚不可摧的关系，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难以捉摸的迷雾。未来的路，似乎并不像星河圣剑的光芒那般，一片坦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