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倒错
我一向讨厌那些脏兮兮的、缺乏教养的平民……开学第一周，会长说要举办一次团建，让我们这些新人去发邀请函，好叫那些乡巴佬也参与进来。
如此离谱的安排，我是一百个不情愿，另外几位亦是如此。（后来我们才明白，这个安排的可怖！）可他当时扫了我们一圈，老神在在地说，“这不是请求，而是要求。”
我们的会长，尊贵的喜乐侯爵之子，他既已把话说的那么明白，我们只是些小贵族，又凭什么去抗拒呢？于是星期五下午，大家各自行动，我则把邀请函送给那个姓李的——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记得他身上有股廉价的当归味，估计是药铺出身的吧。
呃啊…头好痛，真的好痛啊！…刚刚有大人在说话吗？…什么也听不清…眼前一片漆黑，身体似乎被好几双手在拉扯…明明意识还是清醒的，却连悲鸣声都发不出来。…呵呵，果真是神明降下的惩罚吗？而今我这可怜虫，除了回忆过错，便没什么可做的了！
那好吧，神呀，尽管我真的不愿在想起…那天傍晚，倒胃口的平民都散了，我们在会长的引领下，一同来到了一间密室，而在那里…姓李的身躯扭曲，四肢固定于圆盘之上，让人不忍直视。…我当时吓傻了，想着要去求救，可是接下来…会长拾起一把刀，微笑着说，“看看吧，这才是团建的真正意义！”
他随手一掷，锋利的刀刃没入那人的身体，短促的尖叫声随之响起，回荡在整个密室。我捂住自己的嘴，有人想要夺路而逃，却被学长们一把拦住了。——见此情形，会长脸上的笑容灿烂着，犹似在观赏话本里的桥段，夸张得可笑，荒谬得近乎癫狂。
“为何要跑开呢？你们不是一直在抱怨无聊嘛，现在有这么有趣而严肃的事情，怎么能草草了事！”他伸手握住刀柄，将其缓缓拔出，像是在欣赏一幅艺术品的诞生。——神啊，我真希望自己有晕血呀，那样就不用浮现这些恐怖的景象了！
他抬起头，目光扫了一圈，眉头微微一挑，似乎在期待着我们的回应。“兄弟们，你们说说看，我在这里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然而，随着他的发问，高年级的学长…居然在纷纷附和？！啊啊，听着他们狂热的呼声，我简直快疯掉了！为何本应受到谴责的行为，却在他们的口中得到了赞许？！
“嗯，新人们还是不懂呢。行吧，让我来告诉你们，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世界不会按照弱者的伦常运转，有时候，残酷反而是良药。”他的话语戛然而止，手中寒光一闪，径直没入倒霉鬼的眼窝附近，鲜血沿着脸颊滑落，而这还没完——
“我堂堂正正地击败了他，再扭断了他的四肢。你们会不会觉得，我跟他是有何等深仇大恨？不不不，事实上，我并不认识他，只是我这人心善，见不得他这么平庸下去，才送给了他一场造化！”
造化…他当时是这么说的吗？…嗯，确实是的。可是，染红的刀锋在眼眶周围不断掠过，发出“啾啾啾”的声音……好奇怪啊，真的好奇怪，当初明明都恶心得想吐了，现在回想起来却空荡荡的，什么感触也没有了。
他接着说：“就像是一匹好马，马夫把它养大，让它耕地犁田，年龄一大就宰了吃掉。你们说，这是不是很残忍？它本来自由自在的，却被人圈养起来，到头也难逃一死。可是，马夫的作为是多么伟大！创造了多大的价值！马儿即便在受苦受难，又何尝不是一场造化，让它们毫无价值的生命，变得有了价值！”
“我们是贵族，天生就该是强者。所谓强者，天然有资格让弱者献上一切！你们说，他的父母兢兢业业地工作，不就是为了给我等多交一些赋税吗？而他的父母将他送到这里，就是为了创造价值，可又有什么价值，比向我等献上生命更优越的呢？没有！毋宁说，把他们招进来，不是为了模糊高贵与低贱的界限，而是让我等亲自证明，我们是高贵的！”
结束这一系列举动后，他取出一块洁白的手帕，仔细地擦拭着手中沾染的血迹。听着他的话语，我当时脑袋嗡嗡的，接着…他指着自己的杰作，如此命令道，“现在，你们一个个上前，把刀刺进他身上吧。不要畏惧杀人，哪个魂师不会杀人？应当说，正因魂师最擅于杀人，所以魂师才是高贵的。你现在不去杀他，只能证明自己是弱者，而弱者，不配与我等同列！”
我一向讨厌那些脏兮兮的、缺乏教养的平民…可是那一晚，我比那些平民还要脏兮兮、还要没有教养！……神啊，继两个无法入睡的夜晚后，今晚可是您在惩罚我？那些捐出的金魂币，也不能抵消一个人的生命吗？
意识变得一团浆糊，渐渐地，我眼前的漆黑出现了亮光。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我、我这是被饶恕了吗？定睛一看，一位发型怪异的老师站在床边，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动静，捏了把汗，然后关切地说道：“同学，你终于醒了，感觉如何？”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发现嘴里含着一团东西。
今天的天附初，又是“和平”的一天。现在已是深夜，奎内看着眼前的学生渐渐恢复意识，于是轻轻放下了手中药碗，帮他取出了嘴里的毛巾。然而，他的心里仍然充满了无奈，因为除了刚刚醒来的这位，还有十来个出现癫痫症状的学生，仍处于昏迷之中。
（雨浩啊雨浩，绝对是你小子…居然把整个兄弟会的学生，通通折磨成了失心疯！这倒也罢，偏偏还杀了喜乐侯爵的独子…呵，我劝你你不答应，可你这么一闹腾，不就等于把自己端上桌了嘛。）
…………
日哺之时，放学的钟声敲响——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教学楼，叽叽喳喳好不热闹。而在此时，霍雨浩的身影从人群中消失不见，悄然变换了样貌，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兄弟会的脚步。
雨浩：从西7教学楼，穿过林荫道，向东绕过喷泉，穿过中央广场……
根据他打听到的讯息，兄弟会的总部，坐落在天附初东区的一角。穿过陌生的林荫道，绕过几个显眼的地标建筑，他终于站定在一座宏伟的建筑前。雕刻精致的石柱，拱形的门窗，以及华丽的浮雕装饰，无一不彰显着其浪漫的情调和享乐气息。
雨浩：就是这里么，兄弟会……
当霍雨浩走近时，两名佩戴徽章的守卫立即迎上前来，拦住了他的去路。“抱歉，这位先生，未经许可，外人不得入内。”说完，其中一位打量了他一眼，似乎是想找出一些能够辨识身份的特征。
“咔嗒——”
一声清脆的响指在耳边响起，莹白色的第一魂环若隐若现。两名守卫的表情瞬间凝固，武魂还没来得及释放，就陷入到了幻境中。紧接着，两人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直接晕倒在自家门前。
雨浩：…醒来多吃点东西，很快就会恢复如初的。
霍雨浩只是瞥了他们一眼，确认他们已经失去知觉后，便继续专注于自己的“潜行”。推开门的那一刻，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为宽敞的大厅洒上一层斑斓的色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舒缓而宁静。
天梦：太秀儿啦雨浩，这次儿连魂师也五秒沦陷了！哥那两个魂技在你手上，真的是一次比一次变态！
天梦的声音在霍雨浩的脑海中响起，语气中满是惊叹之意：
天梦：照这个势头，哥敢打赌，你马上要摸到‘领域技’的门槛。嘿嘿，这向来是那些血脉强大的存在，才能够做到的事情哦~
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宏伟的大门在霍雨浩身后缓缓闭合，发出低沉而悠长的声响，通红的霞光随之暗淡下来。步入雕梁画栋的厅堂，他默然在心中回应道：
雨浩：那就提前给它取个名字吧，就叫「天梦领域」如何？
据说，兄弟会已经筹到了一笔可观的款项，打算捐给小李的家人。不过，也有传言说，这个社团似乎捐了好几年这种款……沿着曲折蜿蜒的走廊前行，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一盏盏精致的壁灯，微弱的光线照亮了前方的路。
天梦：哎呀，不错哦，听起来还挺高大上的！
天梦称赞道，对这个提议显得很满意。随后，它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
天梦：话说，你现在这样乱闯真的好吗？你确定你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或者要做什么吗？
狭路相逢，走廊尽头的几个身影忽然停住了脚步，脸上困惑的神色转为惊愕，随后一个个失去了意识，轻轻地瘫倒在地上。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如同一场无形的暴风雨，瞬间平息了所有的喧嚣。
雨浩：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来找事的，怎么样？
霍雨浩的表情淡定如初，这仅仅是开始，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更多的成员倒下，甚至连巡视的人员也无法幸免，整个兄弟会的总部陷入了异常的沉寂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