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心之遗愿

我站在陈景然家门口，雨水顺着发梢滴在胸前。楼道里的感应灯忽明忽暗，照着手里紧攥的纸袋。纸袋边角已经被我捏得发皱，就像心里那些解不开的结。

手指悬在门铃上方很久，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监控红点闪了一下。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陈景然披着毛巾擦头发，看到我愣了一下。

"沈砚？"

我点了点头，水珠从睫毛上滑落。他侧身让我进来，顺手关上门。

屋里很暖和。我脱了外套，看见茶几上放着半杯没喝完的咖啡。墙上的相框映入眼帘——是医学院时期的合影。照片里林昭站在我旁边，笑得像个傻子。

"坐。"他转身去厨房泡茶。

我走到茶几前，把纸袋重重放上去。信纸从袋口滑出来几张，那张儿童画露了出来。画上歪歪扭扭写着"昭昭哥哥和沈医生的心跳"。

脚步声停住。陈景然端着两杯热茶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

"十年前你说'没资格问'，现在我有资格了。"我把那封写着"写给未来的我们"的信推到他面前。

他抿了口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我的声音有些哑，"关于他做血浆置换的事，关于苏晚，关于……"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轻叹打断。他起身走向书房，脚步沉重。地板发出吱呀声，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我盯着茶几上的信。手指不自觉地去摸那句"我们的心跳频率最终会一致的"，指腹划过时有些发颤。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他突然开口，声音从书房传来。

我没有回答。

"昭昭总说你太爱逞强。"他拿着一个铁盒回来，轻轻放在茶几上。盒子边角磨损，贴着"昭"字标签的封条已经泛黄卷边。

我伸手想去拿，却被他按住手腕。

"别急。"他的手很凉，"有些事，你可能承受不了。"

"我比你想象的要坚强。"我抽回手，打开铁盒。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沓病历，最上面放着个U盘。还有一本笔记本，封皮已经发黄。

"这是……"

"手术室笔记。"他指着病历，"还有录音笔。"

我拿起病历翻开。第一页就让我瞳孔骤缩——是林昭的器官捐献协议。签名栏那笔字，再熟悉不过。

继续往下翻。一张便利店收据夹在里面，日期是2013年4月17日。那天我们在约会。

"那天他本该陪你去看电影。"陈景然的声音像针一样扎进耳朵，"但他来了医院，做了第一次血浆置换。"

我盯着收据上的时间：晚上七点十五分。那天我在电影院门口等了他两个小时。

"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我的声音抖得厉害。

他沉默了一会，从铁盒里取出个录音笔。"要不要听听他的声音？"

我点头。

按下播放键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砚，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熟悉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带着些许电流杂音，"说明我已经不在了。真想再见你一面啊。记得吗？你说过要带我去看海，我一直记得。可惜……"

我猛地站起来，撞翻了茶几。纸页四散，茶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别放了！"我抓住录音笔，手抖得厉害。

"听他说完。"陈景然按住我的肩膀，"这是他留给你的最后一段话。"

我咬着嘴唇坐回去。重新按下播放键。

"砚，别怪我。我只是想让你活着看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也需要你的照顾。答应我，好好活下去。替我看看这个世界。"

录音结束。

我抱着录音笔，整个人蜷在沙发里。窗外开始飘雪，雪花打在玻璃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给我选择的机会？"我的声音哽咽，"连死都要瞒着我……"

陈景然叹了口气。"他说你不该背负这个选择。"

"可那是我的命啊！是我的选择！"我抓着头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沉默了一会，从铁盒里又拿出一张纸。递给我。

是器官接收名单。除了我的名字，还有一个陌生的名字——苏晚。

"她当时也急需心脏移植。"他指着名单，"但匹配度只有30%。"

"所以呢？"

"林昭用自己做血浆置换，提高匹配度。一共做了三次。"

我愣住。"三次？"

"每次做完都低体温症，浑身发抖。但他坚持做完了。"

我闭上眼睛，想起那些日子。他总是说去进修，回来时脸色发青。我以为他在医院太累。

"最后一次做完，他差点死在置换室。"陈景然的声音有些哽咽，"但他说，只要能救你们两个，值得。"

我睁开眼，看着窗外的雪。远处路灯下，有个身影一闪而过。很像林昭。

"你总是这样，替我决定一切。"我低声说，抱着录音笔慢慢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