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破冰（2）

菲洛再次睁开眼时，晨雾正从木窗的缝隙里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隔壁传来小月哼着歌煎蛋的声音，油星溅在平底锅上的滋滋声格外清晰，连带着空气中飘来的番茄香气都真实得不像话。

“菲洛快起床！北林今天要带我们去后山摘野莓呢！”小月推开门，羊角辫随着她的动作晃悠，脸上沾着一点面粉，“再磨蹭噜咻就要把蜂蜜面包都吃光啦！”

菲洛揉了揉太阳穴，应了一声。

我？又能够开口说话了…昨天，果然是梦吧？

这样的场景似乎已经重复了无数次——阳光正好的清晨，伙伴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永远不会缺席的蜂蜜面包。

菲洛注意到身上挂着的金色怀表，蒙蒙的打开怀表来看。表盖内侧刻着一朵半开的紫罗兰，可她总记不清这是谁送的，就像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座被森林环绕的木屋的。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

“菲洛，可以下来吃早餐啦！”楼下传来小月清脆的喊声，伴随着盘子碰撞的轻响。菲洛把怀表塞进围裙口袋，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下楼。

厨房里，小月正踮着脚够橱柜顶层的蜂蜜罐，噜咻从身后轻轻托住她的腰，“小心点，昨天刚说过不许爬椅子。”小月吐吐舌头，转身在他脸颊印下一个吻，阳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镀上金边。

美星正把煎好的荷包蛋摆到之江面前，甜甜的声音传入之江的耳畔里，“你的溏心蛋，蛋白不能有一点焦哦。”她眨巴眨巴眼睛，双眸里闪闪发光的，看到这里，之江嘴角不自觉扬起来，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北林坐在对面，默视着这一切。他默默的把切好的水果推到美星手边，却在指尖碰到她的手背时，像触电般缩了回去，耳根却悄悄的红了。

一切都和谐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可菲洛握着叉子的手却微微发紧。

为什么…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怎么不吃？”美星凑过来，漂亮的浅棕色眼眸里满是关切，“是不是不舒服？”

菲洛摇摇头，强迫自己咬下一口面包。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带着丝丝的暖意涌上心头。

“没胃口吗？”噜咻注意到她的走神，递来一杯热牛奶，“是不是昨晚又在阁楼看书到很晚？”菲洛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陶瓷。轻轻摇了摇头，接着便望着窗外，森林边缘的雾气似乎永远不会散去，像一道无形的屏障。

明明很温馨，是我梦想里的场景。

为什么心里像缺了一块？

———

午后的后山弥漫着青草香气，北林在前面开路，不时回头提醒大家小心脚下，眼神偷偷的撇着美星，可她的身边，早已有别人了。

美星和小月追着蝴蝶跑远，银铃般的笑声在林间回荡。

噜咻走在菲洛身边，忽然说：“这片林子我好像来过无数次。”

菲洛猛地停下脚步：“你也这么觉得？”

噜咻挠挠头，一脸茫然：“说不好，就是感觉每条小路都熟得不能再熟，连哪棵树上有松鼠窝都知道。”他笑了笑，“不过这样也挺好，不会迷路。”

菲洛的心沉了下去。噜咻的话让她有点迷糊住了。

为什么总感觉，他好像在提醒我什么？

她看向远处的伙伴们，北林正弯腰帮小月摘粘在头发上的树叶，美星举着野莓朝他们挥手，阳光透过树叶在他们身上洒下温暖的光晕。

这样的画面明明是她曾经最渴望的，没有纷争，没有离别，永远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光里。

可为什么她会感到难过？

———

傍晚的溪边，篝火噼啪作响，烤鱼的香气随风飘散。小月和美星靠在一起数星星，北林在给火堆添柴，噜咻把烤好的鱼递给菲洛。

“尝尝看，今天的鱼特别鲜。”

菲洛接过烤鱼，指尖触到温热的鱼肉，这一切，真实的再不过了。

篝火的光芒在他们眼中明明灭灭，夜色渐浓，林间的风吹得火光剧烈摇晃，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菲洛看向他们，眼角荡出一丝笑意。

美星正轻轻往之江身边挪了挪，脑袋一歪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小月正和噜咻紧紧牵着手，两人相视着笑意。

菲洛抬头望着天。

人生小满胜万全吧。

只是，我的心里为什么空落落的呢。

———

他们欢声笑语的回去那独属于他们的小木屋，温暖的篝火，照亮着每一个人的心。

可突然，窗外下起了雨。

窗外的雨下了整整一夜，就像她再也等不到的那个转身，连最后一片沾着体温的衣角都被泥泞吞没。

怀表上的紫罗兰在夜色与雨声的混合中，无声地合拢了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