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暖阁外,黄锦跪地奏报:“皇后娘娘求见!“
正在埋头苦读的朱厚熜吓得手一颤抖,差点把书页撕破,昨晚发生那样的事情让他简直没脸见着宫里的任何一个人,更不用说是自己的结发妻子,此刻求见定不是什么好事情,本想传旨将她拒之门外,但想到毕竟嘉靖与她夫妻一场,既然有这个名分,伉俪之情还是要顾及的,一时又下不了这个决心。正在犹豫之间,方皇后已经轻移莲步,进了这东暖阁,说了一声:“臣妾方氏给皇上请安。”然后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昨晚灯影憧憧,人头攒动,他也没顾得上分辨哪个是皇后哪个是宫女,如今一看,原来这个方皇后还真是个大美女,倒不是那种狐媚偏能惑主的妖艳女人,但楚楚风韵,眼波生动,一颦一笑,顾盼生辉,一看就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人。尤其难得的是,她虽然肯定已年过三旬,但眉若新月,肤如凝脂,脸上薄薄敷了一层不知道用什么制成的粉末,看上去越发显得雍容华贵。刚刚看得那些春宫画此刻又浮现在眼前,身体的某个部位再一次很丢脸地发生的变化。
与生理上的冲动相比,心理上的满足更是让他激动不已。因为他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凤冠霞帔”。眼前这位方皇后的头上就戴着一顶凤冠,前有一、二、三……八、九,哦,一共九条金龙,口衔珠滴;下有一、二、三……七、八,哎,怎么只有八只金凤,九龙配八凤不太合适吧!那么总有一条龙要当光棍,要不就是一只凤适配两条龙——这不可能,在我们那个时代都不可能,更不用说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了,为什么会出现这个问题呢?以后一定要考证一番!
除了龙凤数目不匹配之外,这顶凤冠实在就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了,冠上镶满了红宝石,少说也有好几百颗,还有一块一块翡翠雕成的叶子,成千上万粒光泽度很好的珍珠更是密密麻麻把凤冠覆盖着。金龙、金凤、珠花、翠叶,金彩交辉,富丽堂皇,这顶凤冠可比自己那顶皇冠值钱多了,没有一两百万美元——哦,没有一两百万两银子怕是买不来!
看着皇帝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方皇后心里十分高兴:这可是自打曹贞儿那个狐狸精进宫之后便没有过的事情啊!不过,一想到那个狐狸精,她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又冷冷地说了一声:“臣妾恭请圣安!”
正在研究凤冠的朱厚熜赶紧回过神来,上前亲自将方皇后扶了起来,说:“你我夫妻,还跪他做甚,快请坐着说话。”说着,还主动牵着她那白嫩如玉的小手,将她让坐到了吕芳早就搬过来的软垫绣椅上。
在这个当儿,他看到凤冠的后面还有一只金凤,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九龙配九凤这样才合适嘛!免得两条龙争风吃醋打起来,可就影响天庭或者龙宫安定团结的大局了。
侍立在旁的吕芳根本没有主子万岁爷那样的闲情逸致研究龙凤之间的婚姻关系,反而胆战心惊——皇后娘娘穿上了平时大典时才穿的凤冠霞帔,不用想就知道今天所为何来。他搬了座椅之后就悄悄向门外溜,却听到方皇后说:“吕公公,你是皇上的大伴,我们朱家的事儿不瞒你,瞒也瞒不过你,你就在这里听着便是。”
吕芳心中叫一声苦,只得说:“奴婢谢皇后娘娘恩典。”
皇后那样当着自己的面给吕芳难堪,朱厚熜也明白她来是为了什么,在心里慨叹一声,终归是躲不过啊!只能硬着头皮说:“吕芳,还不快给皇后上茶。”
方皇后嘴角微微翘起,象是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皇上,臣妾今日辰时已来过乾清宫向皇上请安……”
朱厚熜赶紧回答:“哦,朕已经上朝去了,累你白跑一趟,真是对不住啊!”
“昨晚皇上遭了那般大难,今晨竟也能上朝,可见圣体安泰,臣妾也就放心了。”话虽说的这样客气,可嘴角又向上翘了两分,那股子嘲讽之意更浓了。
朱厚熜怎能看不出这点,羞得恨不得钻到御案下面,吞吞吐吐地说:“有劳……有劳你记挂了……”
这个时候,吕芳捧着一杯茶走过来,双手奉上:“请娘娘用茶。”
方皇后冷冷地哼了一声,将茶接了过来,轻轻呷了一口,劈手就将茶杯扔在了地上:“这么烫,你让我怎么喝?吕芳,你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怎地差使越发不用心了?”
吕芳一愣,自己虽说是奴才,可也是管着数万内侍宫女的中宫第一号贵铛,更当着有大明“内相”之称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平常皇后见了自己总是客客气气地称一声“吕公公”而不名,今日竟然当着主子万岁爷的面如此发派自己,显然是自持救驾有功,便要在中宫确立自己女主人的绝对权威了。尽管心里不喜,但毕竟自己是奴才,被女主人训斥几句也在情理之中,当即躬身垂手说:“娘娘教训的是。可容奴婢给娘娘换一碗来?”
吕芳这样恭顺,让方皇后心里很舒服,但朱厚熜却不乐意了: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你这样当着朕的面训斥朕的大伴是故意在给朕难堪了;而且吕芳是什么人?他既然是朕的大伴,那么认识朕伺候朕的时间肯定比你长多了,现在又当着大明王朝的总经理,帮朕管着九州国运、亿兆民生,刚才还那样不避斧钺不计死生地劝谏朕当一个称职的好皇帝,你这个老婆干什么啦?朕把那样淫秽不堪的春宫画烧得满宫廷都是,你说过什么吗?估计你肯定没有吧!朕让那臭道士给朕炼制那想起来就恶心的“先天丹铅”,在后宫储备了几千名少女,你说过什么吗?估计你肯定没有吧!看来你这个老婆也算不上什么贤内助!
他当下沉着脸说:“朕与吕芳还有国事要议,你若无甚打紧之事,还请回宫歇着,朕得空便会去看你。”
“皇上,臣妾今日来确有要事要奏请皇上恩准。”方皇后说:“臣妾也晓得国事为重,但家事也不可不管。”似乎是因为太得意了,她又多加了一句:“寻常士子都晓得,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
这句话一下子把朱厚熜的怒火给点燃了:“你是说朕不晓得修身齐家?你言下之意朕不能治国平天下,朕不配当这个皇上么?”
“臣妾未曾那样说过,只是臣妾身为六宫之主,发生这等大事,乃是臣妾的失职。臣妾恳请皇上责罚!”
“唉!”再无耻如混蛋嘉靖者也不好意思将自己的荒唐归罪于刚刚把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挽救下来的皇后,朱厚熜只能汗颜说:“是朕孟浪惹来祸事,莫说责罚,你救驾有功,朕倒要谢你才是。”
“皇上既如此说,臣妾就请旨,由臣妾彻查此事。”
朱厚熜厚着脸皮说:“此事毕竟关系朕的体面,还请你多周全担待着些个。”
方皇后冷笑着说:“这倒不消皇上吩咐,此事若是传到外廷,被那些朝臣士子乃至天下百姓知晓,莫说是皇上,便是臣妾也颜面无光啊!”说完之后,她扬长而去。
朱厚熜气的浑身发抖,说:“这……这等野蛮皇后,若非念及她是朕的原配,朕真想把她给……”正在说着,突然看见吕芳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赶紧解释说:“朕不过说说而已,糟糠之妻不下堂,这个理朕还是晓得的。”
“主子,此话且不可与外人道也。”吕芳迟疑了一下,说:“其实皇后娘娘也非是主子原配。”
“啊?”朱厚熜傻了,心里说这下糗大了,连自己的老婆都不记得了。
“都怪奴婢没有给主子讲清楚……”吕芳主动承担了责任之后,给朱厚熜讲起了一段陈年往事。
原来朱厚熜的原配不是方皇后,嘉靖二年他十六岁的时候,武宗正德皇帝朱厚照的母亲张太后和内阁首辅大臣杨廷和等人为他选择了一位陈姓女子,举行大婚并册封为皇后。嘉靖七年的一天,嘉靖皇帝的张妃和方妃两位妃子来给帝后请安,因嘉靖皇帝目不转睛地盯着张妃和方妃看,陈皇后醋意大发,闹将了起来。这少年夫妻的小性子岂是身为六宫之主的皇后能随便使的?被伤了面子的嘉靖皇帝大发雷霆,骂她身为皇后却不知贵贱,竟然与嫔妃争宠,还声言要废了她这个皇后,吓得已有身孕的陈皇后小产而死。而方妃是嘉靖十五年生了世子并被册立为太子之后,才母以子贵被晋封为皇后的。
朱厚熜听了之后真是哭笑不得,原来自己压根就是一个只能娶到野蛮老婆的命啊!在那个时空如此,在这个时空更是夸张,换了一个野蛮老婆,却还是一个更加野蛮的老婆,难怪老天爷偏偏让自己穿越成混蛋嘉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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